畫網巾先生此舉很明顯,是在和清廷打太極,他說要殺,便把這個叫王之綱的漢奸殺了吧,這個人是我的親信。
清廷自然也不是傻子,知道先生在挑撥離間,便派了王之綱前往囚籠和他對峙,王之綱也自告奮勇要勸降先生。
誰知王之綱和先生一番言談之後,先生隻承認了他根本不認識王之綱,隻想借著清廷的手殺掉他,王之綱亦知曉。
自然滿腔怨憤,隻想殺了先生泄了私憤。
然而清廷給他的差事,便是問出先生的姓名,他又不得已繼續追問。
王之綱不解問道“你為什麼就不說你的姓名呢?”
畫網巾先說“吾忠未能報國,留姓名則辱國;智未能保家,留姓名則辱家;危不即致身,留姓名則辱身。軍中呼我為畫網巾,即以此為吾姓名可矣。”
王之綱無言以對,薛璞和陳浩鵬在獄中看著畫網巾先生更是心酸不止心道原來先生早就做好必死的打算,很早就遣散了家人,就是怕一人獲罪整個族誅啊!
於是王之綱道“天下事已大定,吾本明朝總兵,但是因時而變,投靠強者,現在是亂世活到現在不容易。
你看我現在投降了大清,還能作威作福盤剝百姓!
我當初在明朝做官的時候哪敢呀!都是一介匹夫,倔強而死有何益處?
像我一樣不如把頭剃了,把你的漢裝換了,還能撐著滿大人的威風多搶寫錢財,多搶些女人呢!這是時代的發展,這是曆史的潮流啊!”
“曆史潮流個屁,野蠻摧毀文明,小人踐踏君子!外族淩虐家園,這是侵略,才不是什麼曆史潮流!”畫網巾先生的訓斥極為嚴肅。
“呸!彆扯這麼多沒有用的!我們這些韭菜,隻有做順?民的份!”王之綱道。
說完便用手指著畫網巾先生的頭發而詬病譏諷的罵道“你這些東西不剪掉,到底是因為什麼?你看看你這頭上用墨畫的,都什麼跟什麼!”
先生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此乃我漢家網巾也!爾等蠻夷鬼祟,豈能得知!汝庶子小兒,勸我剃發!謬也!吾於網巾且不忍去,況發耶!”
王之綱大怒於是下令先把他手下的兩個仆從殺了,來震懾畫網巾先生。
誰知道兩位仆人剛被綁縛嗔目叱怒而道“吾兩人死就死了有甚可惜!但死亦有禮,當要拜辭主人然後再死!”
兵卒稍微鬆開,隻見兩個仆從麵對先生行再拜之禮匍匐說道“我等先為先生掃除黃泉!在九幽之下恭候先生。”
先生默然,隻見兩仆從被兵卒推出,乃欣然受刃。
王之綱心中凜然,他也是讀過聖賢書的,如今不能持節守正,反投降於賊虜,兀自羞愧,言道“先生你若不投降你不覺得對不起這兩個仆從嗎?”
先生道“哈哈哈哈,有什麼辜負的!要辜負也是你這個狗漢奸辜負家國,辜負了我漢家聖賢的教誨!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一籌為效便束手就擒,投降韃子,就連個女人也不如!
你還好意思叫王之綱!先王之教,先王之綱是為八端!
乃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你此等惡賊,背族棄國是為不忠不孝!
替賊殺同族同胞,是為不悌不義!
你髡賊辮發棄我華夏禮儀,是為無禮而無恥!
你首鼠兩端,欺壓百姓是為不信不廉!你忘此八端者!是為忘八端!哈哈哈哈,忘八端啊!”
王之綱大怒“你!你!你!”便下令將先生斬首。
行刑之時,天降暴雨,草木變色,劊子手幾不忍斬,不覺為之落淚
後來泰寧諸生謝韓把畫網巾先生的屍骨埋葬郊外杉窩山,題曰“畫網巾先生之墓”,而後來每年上他墓前致祭者,絡繹不絕。
直到有一年,清明時節,春風又至,蒙蒙細雨打濕了郊外的青鬆。
先生的墓穴邊上填了數千上萬座墳墓,胡虜當道亦不知多少義士殉國,百姓罹難;
一個中年書生,打著油紙傘走到畫網巾先生的墓前給先生呢喃唱著一首他平日裡最愛聽得《牡丹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書生說道,他就是當年先生贈予網巾的少年一彆經年,雖然韃虜當道,但是他加入了天地會,繼續從事著對異族侵略者的反抗。
而也不得已為了隱匿蹤跡隻好留了韃子的金錢鼠尾,所以先生的網巾用不到了
書生把網巾奠於先生的墓前,四拜離去。而他亦時常在夜深人靜之時,用筆墨在頭上描繪出淡淡的網巾影子
薛璞和陳浩鵬看到這裡,不住淚下潸然,各自言道“古人高節,銘記於心。”
漸漸的,幻境淡去,天色已然將明薛璞和陳浩鵬麵前,便是博物館展台中的晚明網巾一個不知道來曆的網巾,或許這便是他的記憶吧
薛璞兀自沉吟出了文天祥的詩句《真州雜賦》
四十羲娥落虎狼,今朝騎馬入真陽。
山川莫道非吾土,一見衣冠是故鄉。
(畫網巾先生彆傳完)
(我在都市當靈探未完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