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窩囊?!」李祥鳳揚高聲調,轟然而立——
「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李成龍嚇得一步一步退到牆邊貼著。「我是說你看起來心情不悅火氣很大眼帶殺氣麵露噬血活脫脫就像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但是不要殺我呀——」
「虎毒不食子,虎毒又豈會噬父?來,父皇,坐下來,我們好好喝一杯。」
「我下渴……」李成龍使勁搖頭。
「坐!」加重音調。
李成龍咚咚咚跑回來,坐定,雙手恭敬捧著酒杯讓李祥鳳為他斟滿,自始至終都不斷頷首道謝。
「父皇,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有見過我露出現在這種神情嗎?」
「呃……」李成龍認真打量著李祥鳳。「沒有。你這孩子從五歲左右就一副小大人樣,害父皇老忘了你是個奶娃兒。九歲開始,你就替父皇出計策,是父皇的驕傲。當年你皇爺爺將你母妃賞賜給我時,我還嫌她發色是奇怪的澄黃,眼珠子又大又灰,膚色白晰得像在麵粉裡打滾一圈,鼻梁挺得半天高,一句話也說不清楚,『發生』老說成『花生』……可沒想到父皇最寵愛的孩子反倒是她孕育出來的。」回想起往事,李成龍露出甜美回味的笑。美麗的愛妃也曾獲得他好長一段日子的專寵。
正因為李祥鳳的生母非中原人,所以李祥鳳的五官長相也與尋常中原人有異。他的輪廓較深,鼻挺,眸色不若中原人的黑白分明,反而帶一些些漂亮的藍灰色。若不是發色遺傳著李成龍,他幾乎像是十足的外域人了。
「我從九歲就見過大風大浪,除了與十七叔鬥,還得替你和眾叔叔爭奪太子之位。我沒有怕過任何事,也幾乎不曾失敗過。」李祥凰望著窗外,幾名年輕可愛的小宮女陪著妃子在放紙鳶,蒼穹間全是花的粉的蝶形紙鳶,隨風翱翔,像爭著要飛進藍天白雲裡嬉戲,嬌笑聲似銀鈴悅耳,還有好幾名他稚幼的弟弟妹妹——自然是李成龍這些年成為帝王後納入無數美人所產下的龍子龍女——正因為紙鳶飛升而鼓掌叫好。
無憂無慮的年紀,與他當年一般。可……
李祥鳳凝眸,瞧了許久,盯著紙鳶下放。
「對呀對呀,你簡直是上天賜給父皇的寶貝!」要是當年沒有李祥鳳,哪有他今日的榮登大位,成為萬人之上的帝王。
「但是我竟然敗在她的手下。」李祥鳳低喃。
「什麼?!」
「若殺了她,也不過是對自己失敗的惱羞成怒,所以她殺不得。」他絕不會以戰敗者的姿態將她除掉,這絕非他的行事風格。
「祥鳳,你到底在說什麼?」李成龍有聽沒有懂。
李祥鳳瞧也不瞧他,兀自再道「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算扳回顏麵。」
「讓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她還能怎麼對我笑得那樣無所謂的甜美,還敢不敢說我沒有得到她。」李祥鳳終於在眼尾嘴邊都添上了笑痕。
這表情李成龍很熟悉,因為每當李祥鳳想到該如何料理對手的狠手段時,總是自信地這樣笑,而笑得越獰,代表他將使出的撒手鐧越狠。
「來,父皇,我敬你一杯。」李祥鳳心情大好。
李成龍打了個寒顫,見著李祥鳳舉杯向他,忙不迭地執起杯。
「好,乾。」雖然仍是一頭霧水,但他也隻能隨著李祥鳳一塊笑。
反正倒黴的人又不會是他,管是誰會成為李祥鳳手下亡魂。
「那李求凰的事……祥鳳,你看該怎麼『處理』他?」
「我沒空理他,隨便你。反正我瞧現在國泰民安,你也很閒,讓十七叔替你找些麻煩也好。」省得他這個皇上當得太悠哉。
而他要「處理」的,另有其人。
「祥鳳,你彆說得好像李求凰惹的是小事好不好?他煽動好幾名將軍叛變,還將父皇手下所有的兵權都要賤弄走耶……」
☆☆☆
花盼春再見到李祥鳳,是十日之後的事。她被人從牢裡領出去,帶到書房去見李祥鳳。
她微微驚訝,當她瞧見李祥鳳正在讀她的《縛綁王爺》。
書不是教他給撕成碎片了嗎?又買一本新的?
「七王爺萬福。」花盼春福身。
「坐。」
李祥鳳笑得太過和善,花盼春當然不認為他懷有好心,但也不點破,打算靜待他出招。彎唇笑了笑,她如他所願地乖乖落坐,纖手擱在膝上端坐。
等待良久,李祥鳳除了命她坐下時發出了那麼一個「坐」字外,之後隻是支頤專注地在看書,完全將她晾在一旁,好似忘了還有她這號人物存在。
花盼春也不打算出聲打擾他,他看書,她自己也能找其它事做,瞧見小幾桌上散放著幾本《幽魂瀅豔樂無窮》,是她讀過無數回的,但閒著也是閒著,她拿起一本重新讀起。原先她還能好好坐著讀,但她向來習慣不好,不知不覺中,她褪下絲履,將雙腳曲縮在椅上,膝蓋正方便讓她架書,身子側靠著扶手,她找著最舒服的姿勢沉醉在書中世界。
「你會不會太自得其樂了一點?」
當李祥鳳再度發出聲音時,人已經站在她麵前,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因為見七王爺很忙,沒空招呼我,我自己能招呼我自己。」她隻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埋在書裡。她正看到最精采的部分,整本書的重頭戲就快開始了,彆來打斷她。
李祥鳳怞走《幽魂瀅豔樂無窮》,將它遠遠拋出窗外,讓花盼春連想去撿都很困難。
「你真不懂得珍惜書。」花盼春投給他埋怨的眼神。看在視書如命的她眼中,他的行為舉止簡直不可原諒。
「書是拿來看,不是拿來珍惜。」
扭曲的觀念,懶得幫他扭轉回來。
「七王爺找我過來,是要跟我說放我回家的事嗎?」花盼春隻關心這個。
「當然不是。誰說你能走了?」
「你也要把我關上二十年嗎?」就像之前得罪他的那個可憐人犯一樣。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的罪不應該受如此重的責罰。」她平心而論。
「哦?」他輕揚劍眉。「你覺得你的罪該罰多重?」
「既然我是用手寫出不敬於七王爺的字句,那麼就讓我這雙惹事的手挨五十幾板當作懲戒吧。」花盼春不疾不徐道。
「五十幾板?」他笑出聲,沉沉的。
「了不起六十呀。」她自己加重刑罰,夠識趣了吧。
「我也有個不錯的提議,你要不要聽聽,比較比較?說不定連挨板子都不用。」
「七王爺,不用了,我想挨板子就好。」她一點也不奢望會從他口中聽到更好的選項。
「但我可舍不得打你。」
哆嗦。雞皮疙瘩。惡寒。三者不缺地同時襲上花盼春。
一個甫見麵就要剁她手指的男人,現在竟說舍不得打她?
誰信呐?
花盼春看著他撫摸她的臉龐,動作輕柔,她望進他的眸裡,看見他在笑,不否認他笑起來真俊,隻是她太專注打量他是否飽含惡意,無心欣賞迷人的好容貌。
他低頭吻吻她的鼻尖,仿佛兩人多親昵,花盼春直挺挺坐著,當他吻至她的唇時,她又忍不住抿嘴,想將自己的唇瓣藏起來,明知道這樣定會激怒他,讓他霸道地與她對峙,可她就是克製不了自己的倔強及賭氣。
果不其然,下顎被牢牢扣住,火熱的唇覆蓋上來,他做出了反擊。
花盼春放棄對抗,讓他予取予求,反正掙不掙紮的下場都隻有一個,還不如讓他如願,至少他不會想出其它方式來整治她。
說她順從,也不算;說她認命,又稱不上,她張眼看著他,像在等待他還要胡鬨多久才肯放過她。
李祥鳳皺起眉,幾乎想狠狠咬破她的唇舌,但他沒有,他放開她的唇,聽見她鬆了口氣的輕歎,一肚子的火馬上被燒旺。
他重新吻住她,撞疼了彼此的牙關,她的痛吟被嘗進他嘴裡,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一掌扯住她的頭發,逼她仰首,一掌強硬撬開她的嘴,以便他更進一步的侵略,即使花盼春試圖表現出安撫他的柔順,也用屈服騙他她已臣服,但李祥鳳完全不上當。
吻,當然不會是唯一。
她知道他不會因此而饜足,尤其當他的手掌已經開始將她的裙擺扯高之際,這個男人想做什麼再也不需要猜測——
花盼春伸手去推他的肩,但已徒勞無功,他沉得像塊巨岩,無法被撼動。
「不要在這裡。」如果不能替自己覓得活路,至少她要求尊嚴,不想在這張木雕椅上被他就地正法。
「我偏要。」他比她更任性,見她反抗,他就更要這麼做。
「你講講道理好不?」她想扳開正深埋在她肩頸吮咂的腦袋,但她立即後悔,她應該掄拳往他腦門上狠狠敲個幾記,現在雙手被他反箝在她身後,動彈不得,無法反擊。
「我偏不。」
他如果會講道理,就不會有她今時今日的鋃鐺入獄。
花盼春隻能瞪他,氣鼓鼓地脹著雙頰。
緊接著又是那種她不喜歡的侵略感襲來,不屬於她自己的一部分又蠻橫獨斷地逼迫她的接納,最氣人的是……她記得這樣的滋味、記得這樣的火熱、記得他是如何撩撥她的身體、記得這樣的一舉一動!
她還在瞪他,圓圓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在她身上貪歡的男人,帶著連她自己也無法瞧見的怨懟與嗔憤,反倒是原先火大的李祥鳳心情好了些。
「弄疼你了?忍忍,再一會兒就習慣了。」他的笑嗓貼在她耳畔,似乎為自己占了上風沾沾自喜,她怨懣的模樣比那副虛偽的淡然還要可愛上數百倍之多。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行徑稱之為什麼?!」花盼春咬牙問他。
「翻雲覆雨。或者你喜歡用魚水之歡,又或者你偏好巫山——」
「強搶民女!」她吼。「強占良家婦女!強欺黃花閨女!」
「這不是皇親國戚的權利嗎?」他放縱地笑,以更霸道的力勁與她。「你書裡不也這樣寫?」
身為王爺,不搶幾個良家婦女,反而好像對不起世人。
「書是書!現實是現實!你聽不懂嗎?!」她咽下聲吟嬌喘,火氣戰勝蘇醒的顫抖,吼咆隆隆,半點也不嬌媚。
「我隻知道現實就是——你屬於我。」他像在宣告所有權,在她額心印上淺吻。
番!真番!到底還要她重複幾百次啦?!
「我不屬於你!」
「你會是我的。」
好想撂粗話,好想揮拳打他,好想大聲對他吠,好想放聲聲吟,好想好想……
「你一定會是我的……」他的指腹柔蹭著她豐盈的下唇,吻她的同時,低啄低語「愛妾。」
「愛妾?」
「對,愛妾。我這個邪佞七王爺決定強納你這個良家婦女當妾。」
他,宣判了她的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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