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望去,一樓是間大堂,也是二人上來經過之處,儘頭是座大台子,但凡舞妓喏二耍雜都在此上,這刻,霜冷也不瞧那台上鶯聲獻媚之人,卻見台子左角的拱門,一個尖酸相的正擰著一位黃裳彩裙的女子,雖聽不見嚷嚷什麼,但見女子臉上已多了紅絲,顯是挨了欺負,正在那苦著受馴。
“霜兄弟,彆瞅了,你若稀罕她,叫來便是。”飆子大手一抬,花生仁彈了半天高後落入他那大嘴裡。
霜冷搖了搖頭,自顧自道“苦了這些妓子了,人這條命能值幾個錢呢。”
飆子一瞪眼,一陣咳嗽,忙呷了口酒壓下那哢在嗓眼的花生仁兒,喘道“嗨!你這番話險些嗆死我,這幫婊子怎麼個活法都是活著,我雖沒讀過多少書,但風裡雨裡拚殺過來,也明白一些道理!霜兄弟想聽否?”
霜冷笑道“從未見你這般好談,這道理自然該聽聽。”
飆子哼笑著甩了甩大腦袋,道“就拿我打個比方吧,上頭有梁子,咱就叫兄弟去砍人,我砍著砍著就對他們喊‘把他們這群龜兒子的都砍死!’,聽到我這一喊,兒郎們也起勁,各個如狼似虎地拚命,回來後自然有獎賞,咱再說這幫妓子,床上也不知道身上的男人弄的爽不爽,也拚命地迎合,了事後獎賞也少不了,所以我就琢磨,這其實都是一個理,我賣命,她們賣肉,都是為了活下去,你可憐她們可以,那是你看得著,但若在咱們拚命時,誰能看到誰?誰能可憐誰?操!”
說完這鐵打的漢子雙眼有些紅,大口喝了整碗酒喃喃道“我們都是賣身的人啊…”
霜冷一時驚愕無語,沒想到飆子會有此番透徹的說話,不禁陪他那最後一句亦喃喃了一遍,這時飆子又大笑道“格老子的,說這些也憑的沒用!”說罷一拍桌子!吼道“!把那台下的小良姑娘叫來!還有那姓陳的也一並叫來!”
陪侍的老龜不敢待慢,看了一眼花書生,便下去叫人了。
霜冷不知道飆子要乾什麼,也同席上人盯著他,飆子拍了拍霜冷的肩頭道“你剛才瞅著的姑娘就叫小良,嘿嘿…”他那笑意帶著三分傻意,倒添了一絲憨態。
藤熊也不知這飆子要在花書生場子裡鬨騰什麼,便喝道“你休要惹事生非!”
飆子摸著大胡子笑道“是,咱飆子也不是豁頭羊,怎會在自家兄弟場子裡耍弄,大哥放心!”
不一刻,那黃裳彩裙的小良姑娘和打她的陳雙雙來到,霜冷一看那姓陳的,剛才那刻薄嘴臉早不知藏在哪處了,而近在眼前的小良,端的清純秀氣,標誌的臉蛋惶恐地深低著,生怕受了傷害。
花書生也不聲色,呷著酒靜看飆子要乾什麼,這時肥團頭摸腦袋“嘰嘰”笑道“飆子趕情是換口味了,野娘們太騷,哪像小良這般有韻色有風雅哩~”
飆子冷哼一聲,道“誒~肥子說到點子上了,老子就要換換口味!怎個?你這團臘肉也要換?”
肥團頭眼中驀地閃出一道殺機,玄又換上笑模樣,道“哈~哈哈~我倒怕壓死了這嬌嬌女,到時花老弟來跟我拚命,我可要兜著走嘍~”
花書生陰聲道“肥老哥勿用害怕,其實這娘們正是在下今夜要送與你的禮物呢,嗬嗬…”
在席一聽,無不聽出花書生是何意解,擺明是沒把飆子當回事,也挑明了小良今晚早有了主子,哪輪得到飆子了。
霜冷暗叫不好,這飆子是何脾氣,當這這麼多人麵哪受得了,剛要開口說明原委,卻聽飆子哼哼笑道“你倆腦袋裡裝的都是娘們的屁股,老子可沒說要上這小良。”說完轉頭向小良道“你過來。”
小良心如鹿撞,抬頭紅著臉看著在席的凶人,又看看主子花書生,不知怎辦才好,花書生歪著嘴哼道“今晚你就隨肥團頭走吧,以後你就是他的人了,要像伺候老爹一樣!知道嗎!”
一旁的藤熊臉色微變,也感到花書生和肥團頭有些過份,偏又是人家的自家事,看來這飆子要吃啞巴虧了。
小良咬著下唇剛要答“是”,飆子一拍桌子!這一拍不要緊!整個一樓二樓的喧鬨全停了!百來號人全抬頭盯著二樓主席,不知內生了什麼!
霜冷探手在桌下一按飆子,急打眼色,卻見飆子像沒看到似的,立起熊軀!瞧也不瞧花書生等人,上前一把拉住小良,臉上竟泛起祥容,溫言道“小良姑娘,我閘口飆子打小便混跡江湖,親戚在饑荒時也死絕了,你頗似我念想死去的親妹妹,今兒我飆子便認了你做妹子!有藤爺見證!今生榮辱與共!”
整個大堂靜的落針可聞!而霜冷心內直拍大手!這飆子看似傻裡傻氣!關鍵之刻竟能轉此策略!不僅花書生和肥團頭無話可說!連藤熊也被擺了出來!誰還敢再說話!更何況雲頭集內頗講信義!這兄妹之情一到案頭,眾人更不能插口說話了!
果然,花書生與肥團頭兩人的臉上要多難堪就有多難堪,他們哪想到載跟頭會栽到這飆子手裡呢!
藤熊望著這手下愛將,會意的微笑道“好!難得飆子一番情誼!俺就準了這事了!想必花老弟和肥老弟也會高興!來!拿酒來!”
老忙上了烈酒斟滿,藤熊舉碗站起,花書生和肥團頭青著臉也堪堪起身,和霜冷一道為飆子和小良舉碗慶賀,堂上堂下還不理會?忙哄然叫好,各自喝過!
這酒下了肚,兄妹情一交,也由不得花書生了,隻見滿麵紅光的飆子哈哈樂著挽著小良的手,笑道“兄尊弟從,我這便叫手下去收拾咱妹子的行頭!今晚就接去閘口了~”
眾人笑著瞄向花書生,見他沒精打采地聳拉著肩頭,頗感快慰,他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啞著嗓子道“這個自然,不勞飆子手下兄弟的功夫了,自有人會辦妥。”
飆子嘿笑著拉小良入席,這小良由玩物變為閘口老大的妹妹,真如做夢一般,傻呆呆地隨飆子拉扯,坐在霜冷旁邊,而霜冷對飆子的印象則大為改觀,他開始明白到,在這雲頭集,每個人的手段都有獨到之處,就像飆子,看似彪傻,心底卻頗有心計,從飆子昨天在閘口看中他的功夫,到飲酒相識,這又露了一手認妹,無不儘顯他的智計!
第四話飆兄有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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