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弟!
一行人說說笑笑,跟著徐霖來到一處乘船碼頭,那裡停著幾條畫舫和漁舟,就連漁舟都裝飾得很漂亮,畫舫上也有女子在洗漱,看幾人過來,都道“姑娘還未起來,幾位公子晚些再來。”
朱厚煒來到這個時代,還從未跟青樓女子打過交道,便問道“我等隻坐船遊清溪,不要姑娘陪。”
那婢女一指漁船道“公子遊清溪,便去叫那邊的船娘。”
朱厚煒本就不想這麼早就上畫舫,哪有一大清早就跑出來嫖妓的,說出去都讓人笑話。況且那邊漁船裝飾也很漂亮,很像後世的遊船,很符合他胃口,便率先走到漁船那邊,幾個漁船的竹簾打開,出來幾個水靈靈的小女子。
一個圓臉的船娘問道“公子要坐船否。”
“正是,不知船價幾何?”朱厚煒反問。
另一個船娘道“若是坐一日,便是一兩。”
朱厚煒也不知道貴不貴,他像後世買東西時習慣性的還價“啊!這麼貴。”
“公子若嫌貴,八錢也可。”那圓臉的船娘說道。
碼頭的另一邊,朱厚照這時也笑嘻嘻的湊近一個長得最漂亮的船娘問道“喂,就光坐船,還能乾其它事不?”
“嘻嘻,公子,自然是可以的,船上煙、茶、食、宿皆有,八錢可留至明日此時。”
“哦,還有嗎?”朱厚照賊兮兮的刨根問底。
那船娘抿嘴低聲笑道“嘻嘻,公子可是北地來的,難怪不懂這邊的規矩,江南人人都知道,船娘都要伺寢的。”
朱厚照立馬眉開眼笑,再仔細打量一番,這個船娘皮膚雖然黑點,但是長得很水靈,身材曲線曼妙,很合他的口味。他本來打算晚上去河房青樓開開葷的,現在他改主意了,眼前這個有趣的漁船,或許彆有一番滋味哦。
他跳到船上到處看了一下,這船艙其實很簡陋,就是直接在船上架了一個席子,四周用竹子做肋撐起來,兩旁開有窗格,掛著輕紗做的窗簾,艙中倒是十分清潔,擺著一個小小的茶幾,後麵是鋪好的床,船尾是做飯的炊具,船頭擺了一張低低的椅子,若要看江景則可在那裡坐著看。
朱厚照心中暗忖有點意思,這江南人真是玩出花樣來了!嘿嘿,秦淮河上的這種嫖法挺有意思,兩人泛舟,既有風景又有美人,彆有一番風味。
他看了後很滿意,回頭就看見了碼頭另一邊的二弟。他眼珠一轉,有了個鬼主意。他想讓朱厚煒上當,也不跟朱厚煒說原委,馬上要了七條漁船,大方的讓內侍給每個船娘付了四塊銀元。
這四塊銀元如今價值不菲,在江南相當於二兩五錢銀子。客人如此大方,幾個船娘高興的接了,殷勤地招呼其他幾人上船。朱厚照則自顧自進了自己首先看中的那條漁船的船艙。
見這邊已經談妥了,朱厚煒便走了過來。他不知底細,隻以為是後世一般的遊船,便興致勃勃的打算和朱厚照共乘一船。沒想到那船娘卻攔著他,死活不讓他上去,還讓他去另外一條船。
朱厚煒不明所以,問道“你乾嘛攔我?這條船才一個人,我要和我大哥一條船。”
那船娘歉意地道“煩請公子上另外一艘船,小女子這裡無法接待。”
朱厚煒有些莫名其妙說道“咦,這不才一個人嘛。我和大哥從來是形影不離,你乾嘛攔住我,這又不是坐不下。”
那個船娘聽了一下,吃吃的道“小郎君,你們兩個,奴家一人怎受得了。”
朱厚煒更加奇怪,“啥?這船這麼大,我也沒有那麼多重,有何受不了。”
朱厚照躲在船艙裡笑的直打跌,聽到他怪弄的笑聲,朱厚煒這才醒悟過來,知道自己上了當。一條船一個人,原來這也是青樓的一種。本來打算走人,突然想起原時空朱厚照就是落水後,生病死的。這裡人生地不熟,時空又改變了,未來根本無法預料。
太子身邊沒有人護衛,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想到這裡,他頓時心生警覺。來到這個世界,他就一直就缺乏安全感,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再加上他和太子畢竟相處了這麼久,有了骨肉感情,任誰這麼久相處下來,就是塊石頭在一起都捂熱了。萬一朱厚照出了事,感情上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想到這些,他臉色一沉,厲聲喝道“閃開!”
那船娘嚇了一跳,趕緊閃到一邊。等朱厚煒上去後,船娘還在想這俊少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那樣子好嚇人哦!
朱厚照見二弟真的上了這條船,頓覺無趣。他埋怨道“老弟呀!你乾嘛要跟大哥擠在一條船上?真是太掃興的。出來玩就要儘興,你乾嘛老是一本正經?”
“大哥,我並不想乾涉你。”朱厚煒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勸道,“兄弟今天要勸你一句。無論什麼時候,你身邊一定要有懂得水性的人,尤其是在水邊或者船上時候,絕不能落單。否則你會有生命危險。切記切記!”
“這是警告嗎?本宮為什麼要聽你的?”朱厚照有些不高興,他有很強的逆反心理,不太喜歡受到約束。反駁道,“二弟,本宮記得你說過,不要用劉謹、錢寧和江彬,說實話,大哥沒聽你的,劉謹、錢寧和江彬現在都在我的手下,這麼久了,也沒看見出什麼問題,這些人能讓我開心,讓我快樂。我是太子,不是你的隨從。你怎麼總想乾涉我,彆來嚇唬我,本宮又不是不會遊水。”
“什麼?大哥,你真的留下了劉謹、錢寧和江彬,你難道不想想這樣會導致什麼後果嗎?”
“能導致什麼後果?你覺得本宮很蠢,幾個手下都管不住嗎?”朱厚照聳聳肩,揶揄道,“大哥說句心裡話,你越來越像劉健、謝遷、李東陽他們了,一個個都想管著我,不讓我做這,不讓我做那,你們究竟想乾什麼?
本宮今天要鄭重警告你。我不是你們的傀儡,本宮是太子,是帝國的儲君,不是受人擺布的角色。即使你是衛王,我親愛的弟弟,那也不行!”
這話非常刺耳,好似匕首插進了他的心裡。
朱厚煒怔怔的看著對方,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這些年自己實在太順了,他沒有想明白一個道理,有的人骨子裡的個性不會輕易改變的。
曆史書上記載的很清楚,朱厚照性格很叛逆,你越勸他不要做什麼,他反而越想去做。他骨子裡就是個想打破任何束縛的怪獸,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自己太過於自信了,以為憑著自己裝神弄鬼,就可以轉變他的性子,要知道,在這麼一個封建體製下成長起來的少年,肯定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幾十歲的人了還不明白這麼膚淺的道理,犯了這麼幼稚的錯誤。這些年的心血白費了。
說實話,朱厚煒這些年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他天真的以為憑借著自己和朱厚照特殊的關係,加上自己超過時代的見識,真的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朱厚照雖然不是很喜歡當皇帝,但絕對不喜歡放棄手中的權利,這是一種本能。現在想想,以前的規劃有多麼的可笑!
一個人假如不腳踏實地去做,那麼所希望的一切就會落空。後世有句老話說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個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的努力。成功從來就沒有捷徑可走!絕對沒有。自己該重新規劃未來的路了。
船艙裡變得異常的安靜,隻有河水輕輕拍打船板的聲音。兄弟倆就這樣靜靜的相對而坐,氣氛非常的壓抑。朱厚煒感到特彆的心痛,那種複雜的心情難以言表。這種失望的表情和沉默,讓朱厚照格外的難受,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朱厚照其實他很珍惜和弟弟的感情,今天一時衝動,說出了他隱藏在心底很久的話。他並不後悔,他不喜歡被人這樣管著,做什麼事情都覺得束手束腳,這樣他覺得很累!他希望無拘無束,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對不起!大哥,”良久,朱厚煒有些沙啞聲音響起,“小弟從未想過要乾涉你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對你傷害這麼大……算了,都過去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也許你是對的,那本來就是你的人生,你有權選擇自己的活法,是小弟太自私了,原諒我!小弟沒有權利去改變你的生活,以後再也不會了。我保證!好了,大哥玩的開心,小弟先回去了。”
說完,朱厚煒深深一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船艙,朱厚照想張嘴喊住他,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朱厚煒沒有走跳板,而是直接從船頭跳上了岸,人剛剛落到岸上,他突然發足狂奔,瞬間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朱厚照鐵青的臉,誰也不敢吱聲問。戚寧和馬三炮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的拔腿就追了出去,可惜他們根本追不上快若奔馬的朱厚煒,眨眼間就再也看不到衛王的身影。
……
朱厚煒胸中的烈火在燃燒,失望和委屈的情緒根本無法發泄。他拚命的向前奔跑,不停的奔跑,根本停不下來。他就像的那個傻阿甘,隻有奔跑下去,才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根本沒想過這有多麼的驚世駭俗,他像一陣風一樣穿街過巷,從城南跑到城北,橫穿了整個南京城。此刻已經天光大亮,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他就像鬼魅般從人群中一晃而過,見到他身形的人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從此很多人議論紛紛,以為自己看見了傳說中的神行太保。
朱厚煒就這樣跑啊,跑啊跑……從城南跑到城北,出了城門一段路,他終於感到疲憊了,放緩了腳步,蹲在路邊喘著粗氣。
過了很久,朱厚煒才緩過來,他費力地站起身來四下張望,卻發現自己已經出了聚寶門,到了南京城的郊外。他渾身都是汗水,就像掉在水中一樣,濕漉漉的很是難受,他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挺傻的。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他常常受這具年輕身體的影響,不時做出一些孩子氣的事情,有時候他都無法控製。
“你真是個愛管閒事的穿越者,鹹吃蘿卜淡操心,勞心勞力,彆人根本不領你的情。”朱厚煒自嘲地嘀咕道。心中吐槽我乾嘛要這麼傷心?朱厚照長大了,他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就隨他去吧,愛咋滴就咋滴。乾嘛要替古人操心!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讓他去放飛自我吧!
聚寶門外,高大的琉璃塔就像地標一樣顯眼,那裡就是報恩寺所在的位置。路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外地遊客指著富麗堂皇的寶塔嘖嘖稱奇,這些遠道而來的人都是去報恩寺上香的信徒。
朱厚煒找了一家茶鋪,吃了一點東西,等恢複了體力又稍微洗漱了一下,這時候身上的衣服稍微乾了點,他便隨著人流進了報恩寺,打算散散心。
穿過幾道院門後,眼前一開,這裡如同一個寬闊的廣場,周圍一圈黃色的回廊,美麗得讓人窒息的琉璃塔就坐落在廣場的中央,周圍站滿了來此參觀膜拜的人群。
朱厚煒仰頭看著陽光下美輪美奐的寶塔,它座落在寬大的底座上,高度相當於一座二十多層的大廈,除底座外,共有九層,每層八麵,每麵貼著白瓷,塔上鑲嵌著許多獅子、白象、飛羊等佛教題材的五色琉璃磚,精美異常。
它的塔頂全由琉璃瓦拚接而成,再飾以珠寶金銀物品,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輝。每層的角梁下懸掛著成串的風鈴,在微風中發出一陣陣悅耳的鈴聲。
雖然前幾天已經遠遠看到過琉璃塔的夜景,但當朱厚煒真正站在琉璃寶塔下的時候,仍然為它所震撼,這座寶塔高七十八米,底座周長百米,建造曆時十九年,耗銀兩百餘萬兩,其中供奉著佛祖舍利,時稱天下第一塔。
許多外地人到了這裡,必定要去頂禮膜拜。在原來的時空,大報恩寺琉璃塔隨在歐洲的出版,風靡全歐,直到十九世紀,它都是歐洲人心目中中國文化的象征,在描寫東方的文學作品中,常常會有對它的讚美。
原時空的1841年,英國“納米昔斯”號軍艦到南京與清廷簽訂南京條約,英軍水手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參觀大報恩寺,當時的琉璃塔已經破舊,但仍然讓這些“洋大人”驚歎不已。
這是這個時代人類藝術與工程營造的奇跡,帶給朱厚煒的衝擊甚至超過了他曾住過的紫禁城。他隱隱記得,曆史上這個琉璃塔是毀於一六五六年的太平天國內訌,離現在還有一百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