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蕭的手緊緊的握成拳,“咚”的一聲捶在桌上,茶碗被一震,蓋子都歪倒了一側,筆海裡的水向四周,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把禦書房內的宮人們嚇了一跳,立即跪下。
“自己看看吧!”南蕭把參林嵩的折子扔給他,“免得你死不瞑目!”猛然站起身,背對著林嵩,用手在椅背上一拍,十分痛心的說道“你!太叫朕失望了!來人,壓下去,明日午時,問斬!”
兩個護衛衝了進來,站到林嵩身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林妙音最後一麵?他把頭往地上重重的一磕,絕望的說道“謝主隆恩!”說完,無力的站起身來,麵如死灰。
“父皇!且慢!刀下留情!”南瑾言闖進了禦書房,跪在林嵩旁邊,“父皇,此事不關林嵩將軍的事,都怪兒臣!”
林嵩詫異地看著南瑾言,公公也急了,慌忙偷偷的朝著南瑾言搖搖手,這是把自己個兒架到火上去烤啊!
“是兒臣的錯,兒臣未聽林嵩將軍的指揮,一時性急放了箭,結果沒能射殺顧北城,反而……反而害死了妙靜醫官,還讓世子趁亂跑了!”南瑾言磕頭語氣十分急促,磕頭道“林將軍是來替兒臣頂罪的!”
南蕭一聽,妙靜死了?可副將的折子裡隻字未提,看看眼前,一個是他信任的大將,一個是他疼愛的皇子,他腦袋“嗡”的一下,突然兩眼一抹黑,感覺身體不受控製的往下倒去,頃刻間失去了意識。
公公一看,不好,皇上暈倒了,他奮力向前一撲,及時墊在了南蕭身下,都顧不得自己,咬著牙大喊“傳禦醫!快傳禦醫!”
南瑾言迅速跑過去和公公一起,把南蕭往床榻上扶,林嵩想過去搭把手,卻被身後的侍衛攔下了,差點忘了,他現在是罪臣之身。
“林將軍,請吧……”侍衛把林嵩帶走了。
眨眼間,禦醫趕到,幸好來的及時,南蕭氣血攻心,若晚來片刻,恐怕就不行了。
皇上暈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沒多久,宣正殿外的白玉遊廊裡擠滿了人,皇後帶著太子進了禦書房,和南瑾言一起陪侍在側。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經過禦醫的努力,南蕭終於醒了,太子見南蕭慢慢睜開眼睛,一把就推開了榻邊的南瑾言,他什麼話都沒說,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站到太子身後。
宮女手持托盤端來了湯藥,皇後往榻邊一坐,把南蕭稍稍扶起,用枕頭墊在他身後,端起湯藥說道“本宮來……”
宮女捧著托盤,低著頭退到了一旁,禦醫囑托了公公幾句,背起藥箱退出去了。
“你們都退下吧……”南蕭掃了一眼床邊的人。
皇後無奈的將藥放下,苦笑著屈膝見了個禮,轉身對太子和南瑾言說道“你倆都退下吧。”
太子和南瑾言對著南蕭拱手,轉身才走到禦書房門口,南瑾言突然跪地,急聲說道“父皇!我不走!”
南瑾言一語畢,弱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此刻,太子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目光炯炯,他恨不能現在就掐死南瑾言。
南蕭知道他想為林嵩求情,根本不是林嵩為他頂罪,而是南瑾言有意要替林嵩抗下罪名,沒有林嵩的授意,誰敢將質子放走!隻是他不明白,南瑾言為什麼要如此幫林嵩?難道,都反了嗎?
殿外的雨淅淅瀝瀝,比之前小了許多,季蓉姑姑為皇後撐著傘,扶她朝轎輦走去,太子氣鼓鼓的站在宣正殿外。
皇後睨了太子一眼,“自己不爭氣,杵在這有什麼用?”轉身,頓住腳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著太子斥責道“還不走?”
……
待人都走了,南瑾言才開口乞求道“父皇!兒臣求您了,放了林將軍吧!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南蕭咳嗽了兩聲,沉著臉問他“你可知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然後用手撐著,坐了起來,公公立馬拿來了衣服,為他披上,又倒了杯茶水端來,南蕭吹了吹,喝了一口。
禦書房內燭火跳動,南蕭分明的看到南瑾言眼裡瞬間失了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滿眼快要溢出來的憂傷。
“兒臣知道,兒臣隻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對我好的人!”南瑾言垂下眼眸,聲音透著幾分淒涼,“兒臣不想她恨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