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巢!
當顏朱諾喝下那一口濃茶的時候,隻覺得眼睛都在發澀,她抿著唇看著銅鏡裡蒼白的自己,摸了摸小腹“寶寶,你乖乖地待著,母親要去搏一搏咱們的未來,你一定要乖乖地待著,知道嗎?”
等到顏朱諾再一次抬頭,她的目光就變得從所未有的堅定“梳妝吧!”
顏朱諾出門的時候,還遇到了謝蘇羨,他目光渾濁,想來是昨夜宿醉還沒有睡醒,她走上前幫著整理衣袖“太子殿下公務繁忙,平日裡還是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
謝蘇羨為此多看了一眼顏朱諾“你今日的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顏朱諾笑了笑“天氣炎熱,睡得不太好,不妨事的!”
謝蘇羨點了點頭“若是今日覺得累了,就不要去宮裡了,皇後也不是很想見到太子府上的人,你去了,也不過就是白挨幾個白眼罷了!”
顏朱諾看著謝蘇羨許久,最後笑著應道“昨日答應了今日要去,還是要去一趟的!”
謝蘇羨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抬步離開。
顏朱諾進宮的時候,心跳一直很開,可當她走進皇後宮門口的那個瞬間,緊張的心情,忽然就平複了下來。
當她跪在皇後麵前,將手中的賬簿遞上去的時候,她親眼看著皇後的臉色隨著賬簿的翻頁,一點一點的難看下來,直到她惱怒地將手邊的杯盞揮落在地上。
“顏朱諾,你知道你交上來的是什麼東西嗎?”皇後冷眼看著跪在那裡的顏朱諾,眼裡甚至帶了幾分殺氣。
顏朱諾低著頭“兒臣知道,這些都是太子殿下貪汙納賄的證據,兒臣也是無意之間翻找到的,其中還有和北疆二王子的交易明細,兒臣雖然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可也是顏家的女兒,顏家人忠肝義膽,馬革裹屍,兒臣,兒臣……”
“好,好,好!”皇後氣得渾身發抖,“來人,去將陛下請過來!”
皇帝剛下早朝就被皇後請了過來,為了避免皇帝發怒連累到顏朱諾,皇後派人將她安置在彆院,自己則拿著賬簿麵見皇帝。
皇帝接過賬簿的時候,除了一開始的驚訝,隨後便是非常淡然地看著賬簿裡一筆一筆關於太子的罪責。
當皇帝將賬簿放下的時候,皇後的目光就變得有些冷漠“這些事情,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帝頓了頓,然後輕聲說道“這些東西是誰給你的?”
“陛下!”皇後滿臉的不可思議,“原來你真的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嗎?你就這麼一直包庇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受害嗎?他如果隻是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罷了,他還通敵,你記不記得臣妾的然兒差點回不來!”
皇帝沉默著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皇後看著皇帝這副樣子,心裡更是涼了半截“他是你的兒子,然兒就不是你的兒子了是嗎?她是你的妻子,我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是嗎?”
皇帝抬頭看向皇後,看著她眼裡的失望,他歎了口氣“朕的確知道他做的這些混賬事,但是朕,從來沒有想過要廢太子!”
“你瘋了吧!”皇後看著皇帝,滿眼的不可置信,“為了那個已經死了,隻能掛在牆上的女人你已經瘋了!如果你這些所作所為被寧遠侯知道了,得多寒心啊,人家滿門忠烈,為了你,為了這個天下在北疆廝殺,差點一個都回不來,然後你為了這麼個廢物,欺瞞天下,你是皇帝啊,你是大周的皇帝啊!”
皇帝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就這麼看著皇後。
皇後看著眼前的皇帝,幾乎是失望透頂,她看著皇帝“這一次,臣妾不會再容許你這麼包庇他了!”
皇後轉身就要走,卻被皇帝一把拉住“禦書房的牌匾後,是朕立七子謝蘇鈺為儲的聖旨!”
皇後愣住了,她回頭看著皇帝,滿臉的茫然“你說什麼?”
“這個天下何其要緊,你都明白的道理,朕又怎麼可能不明白?朕是偏愛太子,可朕也是這個天下的皇帝,朕不能隻為了自己!”皇帝有些頹廢的坐下,那個瞬間,他挺直的後背,忽然就佝僂了起來,皇後看著,也不由得有些恍然。
“先皇後早逝,朕一直心懷愧疚,所以一直偏愛太子,明知道他不是帝王之才,卻還是推著他到那個位置,養大了他的心……覆水難收!”皇帝歎息,“是朕的錯,是朕要的太勉強!”
皇後沉默。
“朕一直想著,他能夠自己醒悟,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自請離去,總好過廢太子,這個世道上啊,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廢太子有好的結局!”皇帝看著皇後,“隻是事到如今,能將這個東西送到你的手裡,朕若是再藏著掖著,那事情,總是會捅到天下人的耳朵裡,到時候的不止是太子,就算是朕,也會被萬人唾棄!”
皇後看著垂頭喪氣的皇帝許久,然後說道“縱子如害子,陛下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嗎?”
皇帝苦笑“朕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隻不過,是覺得他年幼喪母,孤苦無依罷了!”
皇後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將這個賬簿交給大理寺吧!”皇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讓他們,徹查!”
皇後看著麵前的皇帝,隻覺得當年意氣風發的皇帝,忽然變得有些老態,眼中也沒了曾經的意氣,更多的都是無奈。
皇後沒有再說話,皇帝坐了一會兒,也就離開了。
“娘娘……”慧珠走上前來,看著皇後,有些不知所措。
“這麼多年了,我一個活人就這麼站在他的麵前,他看不到,滿心滿眼的隻有那個掛在牆上的人,你看看那賬簿裡的一樁樁,一件件,若是有一件是然兒做的,你看他會如何?還會顧及什麼父子之情嗎?”皇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是個情種啊,反倒顯得我,像是個笑話!”
“娘娘,這麼多年了,陛下也已經看淡了,您彆這麼想才是啊!”慧珠看著已經沒有淚水的皇後,隻能如此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