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氣說愛你!
葉子蔻下車時,雙腿發軟地站不直身子,最後還是依賴唐若穀扶撐著她的腰,才讓她不至於癱軟在地。\qΒ5\
“還好吧?”看她嚇得臉色發青,連妝都快蓋下住。
“說假話……還好。”她心臟還卜通卜通直跳,聲音也在抖。
“說真話。”
“……一點也不好。”
“事關人命,不得不超速開車。”他撥開她一低頭就會自動朝臉前聚集的劉海,從自己袖子上怞出兩根黑夾子,替她夾好——這個動作他老早就想做了,好幾次看到她額前頭發像兩塊幕簾一樣,她腦袋一壓,它們就跟著自動“閉幕”,礙眼。
“可是……我不能太晚回家……”葉子蔻被他半摟著,踏進一棟辦公大樓,話還沒說完就被推進電梯,眼見電梯門關上,她小聲歎息,“也會出人命的。”
超過十二點,阿姨就會自動將大門鎖上,就算她有帶鑰匙也進不了家門,隻能窩在樓梯問等天亮,而天一亮,她爸一定會對她的晚歸大發雷霆,皮肉挨疼又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你如果有事,那我自己搭車回家就好……”數著電梯上升的樓數,葉子蔻試探地開口詢問。
“不會花太久時間,等我。”唐若穀摟在她腰上的手沒收回,感覺自然而然放在她身上,她有些羞赧,他卻老神在在。
叮!電梯停在三十五樓。
電梯門一開,就有一名彪形大漢摔進來,時間算得超準,唐若穀眼明手快——或許該說是經驗豐富,摟著她避到危險之外的另一端。
“瑟斯頓,晚安。”唐若穀還悠哉向跌得很難看的彪形大漢打招呼。
“g來了!”彪形大漢不顧自己滿頭滿臉的排骨便當殘渣,連便當蓋都還掛在他光禿的腦門上,就準備街過來擁抱唐若穀。
“你彆過來,會弄臟我的。”長腿一頂,抵住瑟斯頓的肚子,要他保持這個距離就好。
“好好好!我不過去,你趕快進去,裡麵亂成一團了!”
唐若穀怡然自得揚揚手,出了電梯,準備推開一扇貼有“外人勿入”警語的門,葉子蔻光在門外就聽到裡頭鬨烘烘的叫罵和泣嚎聲,她想轉身逃開,可是唐若穀一察覺到她的退卻,扣在她腰肢的手掌似乎更施力。
她抬頭,哀哀望著他,唐若穀卻突如其來俯身,帶笑的薄唇朝她咬得死白的下唇一沾,輕輕的、匆匆的,像采花的蝶一樣,弄亂了一切,卻優雅展翅飛遠。
“你……”葉子蔻漲紅了臉,她的唇上留有自己咬出來的齒印,其餘的,什麼也沒有,他那不算吻,根本隻是輕輕碰觸,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這樣對她?!
“蔻子。”
“呀?”突然覺得她的名字由他口中念起來,變得好高貴……
“等我。”方才侵犯完她的薄唇微微揚起,露出潔白的牙齒,嗓音沉沉的。
葉子蔻怔怔聽著他說話,腦袋仿佛被催眠一般,點了點。
直到門打開,葉子蔻才被裡頭追追打打的血腥場景給嚇得回神,她想退後,唐若穀卻一意孤行往前走。
屋子正中央的大桌上,站著一個身材火辣卻滿臉淚痕,將所有彩妝都糊成一片調色盤的女人,她手裡拿著一罐罐的玻璃化妝品朝在場所有人身上砸,塗上紅豔口紅的嘴裡流利罵出一長串一長串葉於蔻聽不懂的字句,各國語言交雜,但從她的表情來猜,那些話絕對不會是問候語。
“雀兒喜。”唐若穀走近,輕喚瘋狂毀壞室內設計的美豔女人。
發飆的雀兒喜正舉著膠原蛋白活膚露往她的助理臉上倒,聽到唐若穀的聲音時,像猛地被人按下靜音鈕,所有嘶叫聲都消失不見,緩緩、緩緩回過頭。
紅唇抖動,蠕抿又蠕抿,像含著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g——”哽咽大叫,彩蝶奔舞過來。
唐若穀右手扣在葉於蔻腰後,空閒的左手展開,摟住從桌上一躍,飛撲而來的雀兒喜。
葉子蔻怞息,看著兩人在她頭頂上方不到二十公分處熱吻。
這場麵真的太詭異了,他手裡還摟住她,嘴裡卻吻著另一個女人,跟剛剛他蜻蜓點水“碰”她的情況不一樣,那是紮紮實實的接吻,有著纏膩聲及濡沫交染的曖昧,那個女人的手,甚至爬上唐若穀的腦後,十指穿梭在他的長發之間——
葉子蔻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就雙掌一伸,將雀兒喜推離開唐若穀身上,待她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時,已是唐若穀和雀兒喜打趣地瞅向她。
她手足無措地看著兩人。
“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葉子蔻自責又羞愧地小聲道歉,低著臉,視線隻敢看向自己的腳丫子,好像上頭多長了一隻腳趾頭,讓她死也要研究出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怎麼會出手推人?他和雀兒喜接吻是他們的事情,與她何乾?她隻是旁觀者,要是害羞不敢看,隻要彆開臉就好,說什麼也不能推人呀!
葉子蔻掄起雙拳,讓指甲刺人手心裡,用泛起的疼痛處罰自己的失禮。
“g,我不知道你帶女朋友來,rry。”雀兒喜自知闖禍地吐吐舌,整個人蹲在地上,仰頭才正好能看到葉子蔻的臉。“我和g鬨著玩的,我們都是這樣噢,我和他沒有半點曖昧,清清白白的,你千萬不要罰他跪算盤。”她朝葉子蔻猛眨眼,淚痕仍在的臉,狼狽得很可愛。
“雀兒喜,彆鬨她了。蔻子,你先到沙發上去坐著,我不會花太久時間,彆偷溜噢。”唐若穀把她安置在一旁單人沙發上,而他隨即被好幾個人拉到大鏡子前,眾人七嘴八舌地搶話,葉子蔻聽不太清楚,也就不費心思去聽,環視這間一片狼藉的大屋子,已經開始有人在收拾殘局。
她大約拚湊那些人的對話得知,滿屋子的混亂起源於雀兒喜——首席當紅模特兒的一頭寶貝秀發被技術不良的發型師給剪壞,“暴亂”於焉展開,又氣又難過又惱羞成怒的雀兒喜化身為被剃光毛的公獅,撲咬每一個在她麵前出現的家夥泄恨。
直到唐若穀的出現,暴怒獅子變成柔順小貓,乖乖坐在鏡前,讓他補救她一頭狗啃似的亂發。
葉子蔻捧著瑟斯頓遞給她的水杯,視線重新定在唐若穀身上,喝了口白開水,發現紙杯上有唇印留下來。
他之前替她畫的唇蜜,早在晚上吃便當時就褪得一乾二淨了,那……這個是他唇上的顏色?
他為什麼要吻她?不,也許對他而言,那不算吻,他與雀兒喜的才算,可是……為什麼呢?他對每一個人都這樣嗎?他把這個當成打招呼的友情表現?
那是……沒有意義的嗎?
但她為什麼這樣在意?為什麼沒辦法像雀兒喜瀟灑笑道——
隻是鬨著玩的。
目光跟著唐若穀,他正岔著剪刀柄,不用“剪”,反用“削”的方法,將雀兒喜參差不齊的頭發削成層次,利用發型師失敗的發型為基底,修整成流行前衛的時髦風格,鏡麵反照出來的雀兒喜反悲為喜,露出好甜美、好滿意的笑顏,唐若穀在她耳邊好像又說了什麼,雀兒喜笑得更燦爛,兩人臉貼著臉,感情熱絡極了。
噢……胃又疼了……
葉子蔻揪住腹部的衣料,桔茶……明知道要忌口的,卻又忍不住被它的香味、它的顏色所誘,就好像他……明知道最好隻是遠遠欣賞,最後卻還是被他迷惑。
“唔……”咬住聲吟,她不想讓彆人聽到。實際上,她不需要如此的,因為屋子裡很熱鬨,眾人圍在唐若穀附近,一句句讚美、一句句褒揚,沒有人會聽見她細微的痛吟。
胃藥吃完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分不清楚,胃疼的起因到底是桔茶的刺激,還是瞧見鏡裡兩人……
疼得有些迷迷糊糊,她半坐半癱靠在沙發椅把,閉起眼,喘著氣。
這個姿勢好像比較舒服一些些……葉於蔻脫掉涼鞋,方便她將兩條腿縮到沙發上,可能是胃部被擠壓,沒有太多空間容納痛楚,她籲吐幾口大氣,決定就維持這個姿勢好了……
調整好位置,葉子蔻仍沒睜開眼,反正張眼也是追著唐若穀跑,那麼勢必要看到他幫雀兒喜打理發型的模樣,那溫柔的模樣……她不喜歡。
眼瞼合上不過半分鐘,她就緩緩進入夢鄉,偶爾被幾句大聲點的對話給吵個半醒,但立刻又沉入昏睡。
睡著了,就不覺得胃疼……
“g,下星期的走秀你來不來?”雀兒喜在唐若穀替她修額前層次時問。
“下星期我還在賣咖啡。”
“咖啡?你的新香水名稱嗎?”雀兒喜興奮挑眉,“要先送我一瓶試用噢,我會給你使用後的心得報告!”
她最喜歡唐若穀調配出來的香水,味道獨特,不會香濃得令人作思,調香師具備的敏銳嗅覺、對香味的記憶力、表達情境的獨特想像力,他一樣不缺,隻缺了個“調香師”的名號,因為他懶得去考照。
“是真正的咖啡。”哪有人會用咖啡來替香水命名的?太大膽創新了。
“你去賣咖啡?開玩笑的吧,你賣一瓶香水的錢,足抵你賣一個月的咖啡好不好!”雀兒喜吃驚叫道。
“是真的。所以那場走秀我不去,你好好表現。odck。”唐若穀拂掉環在她脖上的布巾,抖去上頭削掉的頭發,輕輕在她頰邊烙個淺吻。
他習慣在完成彩妝或是造型時,滿意成果就送個吻,好比藝術家完成畫作後,最後簽下大名。
“你還玩呀,不怕你帶來的女伴生氣?”雀兒喜雖這麼說,還是送上自己的臉頰,然後也回吻他。
唐若穀回頭望去,葉子蔻已經睡熟,像條小蝦米蜷在單人沙發上。
他望望表,起身。“太晚了,我必須送她回去,改天再見。”
“嗯。thanks,g。”她指的是她的發型。如果不是他的話,她大概在頭發長回原樣之前都不會出門見人——包括她之後三個月內所接下的工作。
“不客氣,希望你收到帳單時也能笑得這麼美。”他可是從來不做白工的,除了……替葉子蔻化的那個妝。
“值得的啦。”雀兒喜本來就是個甘願為美貌砸下大筆金錢的女人,何況唐若穀的手藝還替她救回本來差點會毀約的工作,怎麼算都值得!
唐若穀抱起葉子蔻,右手長指勾住她脫掉的涼鞋鞋帶,將鞋子拎著。
“這個女孩子,感覺跟你很不搭嘎,好像一天一地,不會湊上邊似的。”雀兒喜說出她看到唐若穀抱著葉子蔻時的感覺。“應該說,是你太亮眼了,你的光芒,會讓人黯然失色。”
就連她在公開場合都不太敢和他站在一塊,生怕自己為之失色,連配角的存在都不如。
唐若穀看著葉子蔻的睡顏,他並不認為她遜色,巴掌大的臉蛋若去掉青青紫紫的淤傷,實際上,她是個很清秀順眼的女孩,要和雀兒喜這種超級名模相比自然還差上一截,但絕不黯淡。
“每個人都是星辰,明亮程度都不一樣,有人黯淡,有人燦亮,我並不需要另一個人來陪襯我,我的光芒是屬於我自己的,何必覺得有壓力?我也會佩服努力散發微光的星星,小小的勇氣……在發光。”
一大片的夜幕黑暗裡,匆明匆暗的閃耀是恐懼的顫抖,害怕夜的吞噬、害怕自己的不存在,燃燒殆儘,也要發出光芒。
葉子蔻感覺自己睡了很久,精神已經饜足,身體很放鬆。
好香的香味……是什麼呢?
微微眯著的眼縫裡,隱約看到溫暖薰香燈在床頭,香味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她側翻過身,沒忘記床鋪是窄小的單人床,要是翻太過去,會摔到床底下的……
好好聞的味道……
鼻頭動了動,好像有東西在鼻尖搔弄,有些癢。
葉子蔻用手指去柔,指上卻纏勾到東西,湊到眼前一看——
長發,發質又柔又細的黑長發。
視線拉長,唐若穀的睡顏正與她鼻眼相對,長長的黑發在枕上,彆有一番傭懶風情,這幅景象太撩人,讓她忘了自己應該先驚聲尖叫,為自己此時和一個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而且這張床還不是她家裡那張——
葉子蔻不敢光明正大碰觸他,即使他好像睡得很熟,不會知道她對他毛手毛腳,她還是不敢,但她不阻止自己的目光流連。
“好美……而且你的美,不單單是外表的美,還有自信的美。外表的美,可以靠打扮出來,可是內在的美,是彆人學不來的……”
那麼獨特又耀眼。
“要做到,並不難。”唐若穀沉笑道,緩緩張眼,看到她滿臉被抓包的慌亂。
葉子蔻瞬間慌了手腳,這時才知道要緊張。
“你……你醒了?呃……我、我怎麼會在這裡?昨、昨天不是……”她笨拙而僵硬地轉移話題。
雖說唐若穀是甫睡醒,長發微鬈淩亂地散在身上、床上,但看上去半點也不狼狽,低笑的模樣非常……漂亮,有些邪氣。
“你不是應該先掀開被子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光溜溜的?”天使的容顏,惡魔的笑容。
“呀……對噢。”拜他提醒,葉子蔻才想到自己應該要檢查一下衣著是否完整、是否被他侵犯……不過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危險。
“你的表情像在說——我是個對女人沒興趣的gay,怎會對你不規矩?”
“呃……我……對不起。”她腦中瞬間閃過的念頭確實如此,但……事實不也如此?她現在身上衣服沒少半件,完整得就是她昨天穿上的樣子,沒被人脫掉,隻有睡皺的痕跡。
“我真的是個男人。”他坐起身子,長發一握,攏向胸前,全黑睡袍襯托出他的頤長高瘦,他突地靠近她,補上一句“而且是個對女人有興趣的男人。”
他距離她太近,他身上獨特優雅的味道沁入鼻間,薄美的輕吐著句子,讓她想起了他的那個吻,加上這句好曖昧的暗示,葉子蔻小臉竄紅,瞧他也不是,不瞧他也不是,進退之間,無所適從。
女人臉紅,是天底下最頂級的腮紅,那是多高級的質地都刷不出來的效果,如果她臉上少掉花花綠綠的顏色,不知道會有多嬌豔。
看葉子蔻臉蛋壓低到都快重新躺回枕頭去了,唐若穀也不讓她為難,替她解答最原先的疑惑。
“抱歉,昨天是我拖太晚。你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抱你回車上,本來想送你到家門口再叫醒你,不過你睡得太熟,我隻好抱你下車去按你家電鈴,但是你的家人不開門,我總不能把你放在門口,所以就帶你回我家。”他解釋道。
“噢……原來是這樣。”低低的腦袋又點了點,了解。
她家的門禁——隻用來禁製她的門禁——十二點一過,鎖門鎖得毫不手軟,多一秒都不等,任憑電鈴按得多凶、叫門叫得多急,屋裡也不會有半個人替她開門,所以她不意外他會吃閉門羹。
“給你添麻煩了……對、對不起。”她在床上就忙著對他躬身道歉。
“不麻煩,你一直乖乖在睡,又不吵又不鬨,同一個睡姿可以維持兩小時以上,乖巧得很。”也不會滾到他身上,或是跨來一隻,安安分分躺在那一半的床位。
“呀?你怎麼知道我兩個小時沒換姿勢?”
這回換唐若穀無言以對。
他怎麼說出口知道她睡得好乖巧,是因為他盯著她的睡相整整一夜?
“店、店長先生?”為什麼不說話了?這樣她會覺得很尷尬……
“我姓唐,唐若穀。”
“呀?”
“上頭還有個哥哥,叫唐虛懷,合稱‘虛懷若穀’,不過似乎我們兩兄弟都違背了自己名字裡的涵義。”沒有一個懂得什麼叫謙虛內蘊。
“噢……”為什麼突然冒出這一段“自我介紹”?但是……能知道他的名字,她心裡滿高興的。
“記住。”
“好……”她絕對不會忘,就算他不要她記住,她也不可能忘的。
“先去洗個臉,昨天你睡著了,我隻能簡單替你卸妝,彩妝一定要卸得很乾淨,否則對傷害很大。”他拿給她一條乾淨的毛巾。
葉於蔻聽到這裡真想埋進棉被裡聲吟。
他替她卸妝,那就表示她從醒來到現在都是用那張青青紫紫的難看臉孔麵對他,天呀……她還以為自己臉上掛著他昨天贈送的“魔法”……
一張潔淨的臉。
而魔法早就消失,她還不知道……
“你要不要順便洗個晨浴?我這裡有你能穿的衣服。”他問,卻也直接動手塞了條浴袍給她,擺明下給她拒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