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翠合給她把燈芯剪好，小油燈蓋上罩子放在了床頭的小桌上，“您早點休息吧。”
她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決定把話給吞回去。
“想問什麼？”丁寧抱著暖手爐掀開被子上床，說“是覺得我做事情太冒失了？”
“奴婢……”
翠合咬了咬牙，“奴婢是覺得小姐太大膽了些，畢竟老夫人和侯爺可不是傻子，遲早會查到您頭上來的。”
“那又如何？”
“……”
翠合看著她的眼睛，唇瓣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問“您想離開延平侯府？”
“暫時還不，不過”
丁寧說“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你也好好想一想，是跟著我一起，還是想安頓下來，如果你想在京城或者其他的地方安頓下來，我會給你一筆錢，足以保證你下半輩子的生活。”
她話音剛落，門口被推開，春梅走了進來，“奴婢願意跟隨大小姐。”
翠合愣愣地轉頭看向春梅。
“不管大小姐去哪裡，奴婢都願意跟著您。”春梅目光不避不閃地看著丁寧。
“跟著我可沒有在侯府日子舒服。”丁寧說。
“奴婢不怕。”春梅說。
“跟著大小姐，即便風餐露宿奴婢也願意。奴婢自小就不受父母待見，因為是女兒，家裡人在我六歲的時候就以三兩銀子的價錢把我賣給了人伢子。”
“我在進延平侯府之前，被轉賣過五次，被打被罵、吃不飽穿不暖都是家常便飯。”
春梅說起這些的時候，臉色很平靜。
“這麼多年過去，奴婢早已經和家裡人斷了聯係，不管誰生誰死，早已沒了關係。”
“所以，不管大小姐今後要去哪裡，奴婢都跟著您。”
“奴婢也一樣！”翠合連忙道。
她看著丁寧“奴婢自小就跟在大小姐身邊，後來……不管怎麼樣，您也是奴婢的主子，往後小姐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丁寧原本是不想多管閒事的。
可翠合畢竟是真正延平侯府大小姐自小相依為命的丫鬟，她即便是要走，也不能不管她。
至於春梅
這個時代的女子，出身不好的，被賣來賣去似乎是常態，出身低賤的女孩兒，性命比爛草還不如。
罷了罷了。
丁寧笑了笑，“我想要做的事情，你們倆心裡大概也明白些許了，等事情完成之後我要離開，你們想跟著就跟著，以後隻要我有一口吃的，絕對不會餓著你們倆。”
“謝謝小姐。”倆人異口同聲。
“好了，趕緊去休息吧，現在距離大事完成還早著呢。”丁寧說。
兩個丫頭互相看了眼，翠合上前去給丁寧掖好被子，福了福身，和春梅一起出去了。
丁寧睡不著。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乾脆披衣起身，抱著小手爐走到了窗前。
天兒冷，屋子裡燒了炭盆，窗戶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透氣，一小股冷風從縫隙裡鑽進來。
丁寧在窗前站定，想了想，伸手推開了窗戶，霎時一股冷風撲麵而來。
她住的這個院子，院子裡栽了棵很高的楓樹，隻可惜，這個時節，葉子早已經掉光光了。
翠合跟丁寧說過，大小姐很喜歡楓樹的。
臨終前還吩咐說，等她死後，就把她埋在屋後麵的那棵楓樹下麵，她要年年歲歲，和自己親手種下的楓樹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