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犬!
巴西聖保羅
斑銳一臉陰騭地站在聖保羅新機場的大廳,捺著最後一點性子等著去找行李的衛相如,此時,任何人都能從他俊酷的臉上看得出來,這個人就像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脾氣一觸即發。\qb5c0\\
也難怪高銳會如此生氣,因為工作關係,他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卻從來沒遇過這種狀況。
首先,他搭機從台灣飛往日本轉機,準備直飛聖保羅,豈料,巴西航空的飛機機械有些故障,起飛時間一延再延,他在成田機場等得差點抓狂。
但就在他氣煩得要命時,衛相如卻高興得像是得到了什麼額外的假期一樣,丟下他,一個人跑去逛機場內的免稅店,還窩在書店裡看書看得渾然忘了還有他這個人存在。
直到航空公司通知飛機故障已排除,即將登機,她依然不見蹤影,他急得不得了,隻好親自去商店街找她,花了將近十分鐘才在書店的角落裡把她揪出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他喘著氣,擦著腰對她低吼。
“我…我在看書啊!”她無辜地望著他。
“看書看了兩個多小時?你難道不知道飛機隨時會起飛?”他氣得後腦一陣陣抽痛。
“啊?已經修好了嗎?我怎麼沒聽見廣播?”她一驚,趕緊將書放回架上,跟著他跑向登機門。
“拜托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旅遊…”他大步跑著,回頭對她喝斥。
“我知道我知道,彆緊張,飛機應該會等我們的。”她笑著安撫他。
她還笑得出來?好像壓根不知道她比飛機延遲更讓他頭痛。
深深吸口氣,他以強大的自製力才阻止自己想掐死她的衝動。
後來,終於及時趕上飛機,他以為應該可以喘口氣了,沒想到當空服員送上餐食,她一口灌下一杯冰涼的啤酒之後,就開始出現奇怪的症狀,原本氣色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而且頻頻作嘔,他以為她暈機了,連忙叫空服員些暈機葯,可是,當空服員拿葯過來時,她卻又開始冒冷汗,全身不停顫抖,嚇得他和空服員都不知所措。
座艙長見情況不對,馬上廣播需要醫生協助,機上正好有三位醫生,都聚集過來幫忙,經大家聯合診斷之後,先以氧氣罩緩和她的症狀,然後,一位醫生從他的小皮箱裡拿出一顆葯,給她服下,囑咐她閉眼休息。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折騰,整個狀況才算控製住,她安穩地睡著了,他卻被搞得又氣又悶,不停地在心裡低咒,沒事帶著一個大麻煩出國,真是自找罪受!
包誇張的是,醫生替衛相如診療完之後,都把矛頭對準他,怪他沒好好照顧她。
“她的心臟有問題,你難道不知道嗎?”一位老醫生責備地看他一眼。
“她心臟不好?”他愣住了。
“是啊,到巴西之後最好找間醫院替她做個胸腔掃描,她的狀況不太好。”另一位醫生建議。
“有那麼嚴重嗎?”他怎麼也無法想像衛相如這種人會和心臟病畫上等號。
“你這是什麼態度?自己的女友生病了,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老醫生搖搖頭。
“不,你誤會…”他連忙澄清。
“總之,好好照顧她,彆讓她太勞累。”醫生不聽他的解釋,逕自回座位去了。
他啞巴吃黃蓮,隻能乾瞪著睡死了的衛相如,將怒氣全往肚裡吞。
也許是心情太糟了,整個飛程他都難以入眠,就這樣睜著眼一直到飛機飛抵聖保羅。
結果,下機後,衛相如又像一條龍一樣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心臟哪裡有問題,而他卻帶著黑眼圈,一張臉寫滿了疲憊。
“高先生,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衛相如在排隊等候入境時盯著他的臉道。
他冷冷地瞪她一眼,根本懶得回答。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她貼心地問。
“不…必…了。”他冰冷的聲音從齒縫迸出。
“可是等一下就要前往摩狄可公司,你真的沒問題嗎?”她不太放心。
有問題的人還敢問他有沒有問題?真是夠了。
他臭著瞼,懶得理她,走到另一個入境通道,離她遠一點,以免自己被氣得心臟病發。
沒錯,和她在一起,他才會得心臟病!
衛相如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得罪他了,聳個肩,辦好入境手續,才又走到他身邊。
“待會兒領了行李之後,我得先把這身不合宜的衣服換掉,麻煩你等我一下。”她邊走邊道。
“你終於發現你這一身衣服有多麼『不合宜』了。”他冷譏。
“哎,搭飛機穿輕鬆一點比較舒服嘛,現在要辦正事了,我總得讓自己看起來整齊一點。”她笑了笑。
“就算你換了衣服,你那頭亂發也整齊不起來。”他瞄了她那頭雞窩似的頭發,輕啐道。
“不會啦,我會把它紮起來,保證不讓你丟臉。”她拚命以手指抓梳著頭發。
他可不敢太相信她的保證,這個女人儘出紕漏,他對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對了,你的心臟有什麼問題嗎?”雖然很想忽略,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問。
“我的心臟?哦,沒事啦,隻是一點小小的症狀,從小就這樣了。”她回答得輕描淡寫。
“在飛機上看起來可不像小症狀。”他瞥她一眼,總覺得她刻意避重就輕。
“那可能是因為太累了,才會看起來這麼嚴重,你也知道,我前天晚上很晚才從香港回來,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她解釋道。
“是嗎?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在巴西出了什麼事,可彆賴在我頭上。”他哼了一聲。
“放心,我不會要你償命的。”她噗哧地笑了。
“哼。”他蹙著眉,冷哼一聲。
兩人一起來到行李區提領行李,他一眼就看見自己的皮箱,拎了便走,來到大廳等她,但等了半天卻始終不見她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二十分鐘後,他已等得不耐煩了,正想衝進去找人,就見她一臉慌張地跑過來。
“糟了!糟了!高先生,我的行李不見了!”她對著他嚷嚷。
“什麼?行李不見了?”他連吸兩口氣,雙眉幾乎打結。
又來了!又有狀況了!這個女人到底要怎樣才甘心?
“對啊!怎麼都找不到…”她嘀咕著。
“也許在彆的輸送帶上…”他試圖維持冷靜。
“我都找過了,沒有。”她搖頭歎氣。
“會不會被拿錯了?”他最後一點理智正在她“毫不積極”的態度中崩潰。
“應該不會吧?我那個皮箱很破,應該沒有人會想要啊!”她搔搔頭,不疾不徐地道。
“那就快去航空公司櫃台告知行李遺失啊!還杵在這裡乾什麼?”他倏地大聲怒喊,怒火爆發。
“是哦,我馬上去,你等我一下。”她這才恍然,轉身跑向櫃台。
他瞪著她的背影,隻覺得自己快休克了。
這個衛相如一定是個瘟神!誰沾惹到她誰就倒楣!
他大概是瘋了才會和這種人合作,趙之亭究竟是去哪裡找來這家夥的?
又過了三十分鐘,他就這樣站在大廳角落等她,腳下高級皮鞋不停地拍打著地麵,打從見到她就開始在胸口堆積的下悅、容忍、憤怒隨著她遲遲不出現再也按捺不住了。
彆說五天,他現在連一秒鐘也忍不下去了。
比起她的專長,她那毫無條理的個性反而是個可怕的災難,他寧可去找個口譯能力普通,但個性確實又嚴謹的人,也不想再繼續忍受她。
暗暗下了決定,他寒著臉,拉著行李往航空公司的櫃台走去,隻見衛相如還在櫃台前和處理人員交談,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
他走到她身後,冷冷地道“你到底要拖多久?不是填個單子就行了嗎?”
“呃?我隻是順便和他聊一下,請他給第一次到聖保羅的旅客一些建議…”她轉頭看他,笑著解釋。
“你以為你是來觀光的嗎?因為你,我的行程延遲了將近一個小時,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聊天?”他用一種要將人大卸八塊的尖銳目光瞪著她,口氣更是冷得能將人凜結。
“對不起,我隻是想多問一些資料也許對我們有幫助…”她愣了一下,才發覺他好像氣炸了。
“行了,你也不用道歉了,你馬上搭原機回去,我用不著你了。”他不耐地揮手。
“嗄?你要我回去?回台灣?”她呆住了。
“沒錯,從這一刻起,你被解雇了。”他說著從口袋裡拿出回程機票,塞進她手裡。
“可是…”她沒想到他真要趕她走。
“放心,你回去之後,去找我的秘書,我會交代她付你這一天半的薪水。坐頭等艙,免費搭了一趟長途飛機,還能領薪水,全世界大概隻有你這麼幸運了。”他譏諷地冷哼。
用錢將人打發…這大概是他的拿手絕活吧!
她皺著小臉看他,有點不高興了。
雖然她不喜歡給自己壓力,但並不表示她沒有自尊,他那種瞧不起人的態度實在太過分了,真該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才行。
“真的要我回去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問到有關摩狄可的一些訊隙!”她盯著他,故意道。
“什麼?”他一怔。
“櫃台這位先生的父親正好在摩狄可公司上班,我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訴我一些有關摩狄可公司的消息,似乎挺有意思的…”她話到一半便打住。
“什麼消息?”他擰著眉問。
“算了,隻是一些小道消息罷了,對你大概沒什麼用處。”她說著轉身將回程機票放在櫃台,準備劃機位。
“等一下,把話說清楚!”他馬上抓住她的肩膀低暍。
“要我說什麼?”她抬頭對著他眨眨眼。
“你…”他氣得眉頭幾乎打結。
“反正你能力很強,也許我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呢?”她聳個肩,笑著道。
斑銳瞪著她,怎麼會看不出她存心刁難?老實說,在商場上混得那麼久了,她算是第一個敢挑釁他的女人。
這是否表示,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有點意思了,也許他這次算是棋逢敵手,他如果不和她過招就放走她還真有點可惜了。
心念一轉,他打消了攆走她的念頭,將櫃台上那張回程機票拿回來,對著她冷哼,“算你行,衛相如,我也許太低估你了,如果不讓你表現表現就叫你回去,對我來說也是種損失。”
“你不怕我扯你後腿了嗎?高先生。”她好笑地瞅著他。
“你會嗎?”他挑起一道眉,晶爍的眼瞳閃過懾人冷光。
“不一定哦。”她也學他挑了挑眉。
“哼!彆隻會耍嘴皮子,你到目前為止的表現根本不及格,不過,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好自為之。走吧!”他說罷拉起行李轉身就走。
好大的口氣啊!
衛相如抿嘴一笑,這個男人明明在口頭上輸了,卻還是如此趾高氣昂,真不懂他把姿態端得這麼高是想證明什麼。
搖搖頭,她笑歎一口氣,回頭向櫃台她小道消息的服務員點頭致謝,才快步跟上高銳。
延宕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於搭了一輛計程車離開機場,直奔預訂的飯店,車上,高銳馬上追問她所得到的“有關摩狄可的消息”。
“快說,那個人到底對你透露了什麼?”
衛相如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你還真是心急啊…”
“你說不說?”他火氣又上來了。
“好好好,彆生氣了,打從我們見麵到現在,你一直在發脾氣,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哦。”她安撫道。
他瞪著她,真想大吼,是誰惹他生這麼多氣的?是誰啊?
眼看他臉色更差,她聰明地趕緊導入主題,以免又要挨罵。
“機場那位人員向我透露說,今天是艾托塔的生日,摩狄可礦產公司將在聖保羅的『奧古斯塔』飯店內舉辦生日宴會,不但艾托塔會親自到場,整個摩狄可公司的高階乾部也都會出席。”
“生日晚宴?”他一怔。
“是啊!”
“時間呢?”
“晚上七點。”
“嗯,這倒是個和艾托塔直接麵對麵的好機會…”他腦中飛快地思忖著,由於艾托塔深居簡出,到摩狄可還不一定見得到他本人,如果能在生日派對見他一麵,就省事多了。
“如何,,這消息不錯吧?”她笑著問。
“還可以…”他抬眼看她一眼,接著又冷哼,“但你穿這個樣子不能去那種場合,先回我們下榻的飯店,我得換件西裝,你最好找件像樣的衣裳。”
“是哦!這樣是不太禮貌…”她看著自己的牛仔褲和t恤,也覺得這身打扮太不正式了。“可是,我的行李丟了,所有衣服都在裡麵…”
“那就去買一件新的啊!”他皺眉道。
“那些正式的衣服都很貴耶!我沒帶多少錢…”她咕噥道。
“錢我可以先借你,回台灣再從你的薪水裡扣除。”他沒好氣地道。
在他周遭的人非富即貴,像她這種小家子氣又窮酸的女人還真少見。
“是嗎?那就謝謝你了,晚上我一定會把自己弄得好看一點,絕不會讓你丟臉。”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