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犬!
那隻手,令他不安。\\qΒ5。
溫柔得讓人難以抗拒,彷佛明白他的弱點,以纖細的指尖,輕易地就揉順了他天生的反骨,解除了他剛強叛逆的麵具,把他性子裡那一點一滴的驕傲全都抹去
他怕那隻手,怕他會從此隻認定這隻手的主人,從此被製約成一隻唯命是從的蠢狗,再也沒有自由可言。
但他又喜歡那隻手,喜歡它柔中帶剛的力道,喜歡它充滿著憐惜與疼愛的撫觸,喜歡它淡淡清香的氣味,還有略顯得冰涼的掌心溫度。
那份矛盾,真的讓他不安,因為他不需要主人,不想屬於任何人…
寤寐中,那隻手又出現了,緩緩按著他的額間,然後慢慢地梳攏著他的發絲,非常輕柔,輕柔得像是怕吵醒了他。
好舒服…
他在心裡低歎著,但猛一回神,又馬上被自己的悸動嚇醒,警覺地睜開眼,攫住那隻攪亂人心的小手。
“你這是乾什麼?”瞪著衛相如,他有點生氣地喝道。
“哇!你終於醒了!太好了…”衛相如驚喜地喊著。
“誰準你隨便碰我的?”他哼道。
“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真的嚇死我了…”她不但答非所問,還伸出另一隻手去碰他的前額,念念有詞地說著“已經退燒了,這樣就沒事了…”
手心的冰涼直接沁入了他的額間,他的心又是一陣緊縮,那份潛藏在意識裡的不安頓時像漣漪般不斷擴大。
“喂!我說不準碰我!”他皺眉心驚,以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
“啊?怎麼了?”她雙手被扣住,整個人往前撲向他,不解地眨眨眼。
“你…”他原本想好好罵她一頓,但仔細一看,才發現她不但臉色很差,眼睛四周還布滿了黑眼圈,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睡一樣,憔悴不堪。
她…似乎一直在看顧他…
他怔住了,胸口一熱,話陡地梗在喉間,罵不出來。
“我怎麼了嗎?你想說什麼?餓了嗎?還是想喝水?”她還遲鈍地湊近,柔聲詢問。
他沒聽見她的問話,仰看著她的臉,竟發起呆來。
同樣一張臉,為什麼每次看每次都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她,他以為她長得很醜,可是,打扮後竟也有中等美女的姿色。現在,再一次端詳,小臉雖然脂粉不施,寫滿疲憊,但還是看得出五官的細致秀氣,不隻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靈氣,還有一種清朗磊落的風雅…
他的呼吸一窒,胸腔在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喘不過氣來。
外表柔弱的她,潛藏著一股懾服人心的無形力量,危險!危險!他的心裡響起了警報。
“高先生,高先生,你到底怎麼了?難道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衛相如啊!是你聘雇的翻譯,想起來了嗎?快想一想…”衛相如見他兩眼定住不動,有點慌了。掙開被他握住的雙手,捧住他的雙頰,像在招魂似的急喊。
看她把他當成了失憶患者,他又好氣又好笑,窒悶感瞬間消失,呼吸順多了。
當然,危機感也暫時獲得解除。
“我好得很,衛相如,把你這兩隻沒規矩的手拿開。”揮掉她那兩隻冰冷小手,他氣悶地道。
“嚇我一跳,我以為你什麼都忘了呢!”她放開他,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我記性很好,容易忘東忘西的人是你吧?”他冷譏。
“還能挖苦人,表示沒問題了。”她笑了笑。
“哼,當然沒問題,不過是一發子彈…”他自負地哼道。
“對了,你是怎麼受傷的?”她真想知道事發當時的情形。
他愣了一下,看她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就是被魯卡…的手下打傷…”
“那群人真是太凶惡了,我也差點就…”她接口道,卻在提到巨犬時不自覺頓住了。
“差點怎樣?”他眉微挑,盯著她問。
“沒事,沒什麼,隻是真的很危險…”她搖搖頭,把對巨犬的擔憂藏在心裡。
他不太高興地拉下臉,在心裡暗地埋怨,他為了救她挨了一槍,她竟然說沒什麼,真是個不感恩的家夥。
隻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也不禁納悶自己怎麼會奮不顧身去救她,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真搞不懂自己是哪裡出了毛病。
“幸好我們都沒事,已經算不幸中的大幸了,這裡是保全公司的私人特約頂級病房,你就在這裡好好休養…”她接著又道。
“哼,什麼叫沒事?這筆帳我可不會輕易罷休。”他不悅地說著,想起身坐直,但右手一撐,卻痛得使不上力。
她見狀,立即扶他坐起,身體無可避免地貼著他,身上清芬的氣息飄進他的鼻間,讓他想起在樹林裡時,他枕在她懷裡的感覺。
那時,雖隻短短一瞬,卻讓他感到平靜安詳…
唉!該死的平靜和安詳。他在心裡低咒。
“你的傷口滿深的,而且還受到感染,所以你昏迷了好幾天,醫生說過,就算你醒來也會很痛,所以要多注意…”她囑咐著。
“你說…我昏迷了好幾天?”他心一凜,驚怒地抬頭。
“是啊。”
“那簽約的事呢?”他沉聲問。
她突然閉上嘴巴,沒有吭聲。
“衛相如,我在問你簽約的事!”他怒道。
“那個…你就安心養傷,什麼都彆去想…”她閃躲地道。
“說。”他冷眼瞪她,心裡大概已知道結果了。
她盯著他堅持的酷臉,歎了一口氣,才道“你昏迷了三天,你雇用的全球保全人員把你救回來的隔天,聽說鋒迅的總裁就來到巴西,利用你受傷的空檔,和艾托塔簽了約。”
“所以,摩狄可已決定和鋒迅集團合作了?”他眉頭擰成一團。
“是的。”她低聲道。
“可惡!”他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驚。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就彆再想了,身體要緊…”她試著勸慰。
“你懂什麼?丟了這筆生意,等於損失好幾億美元,你叫我如何向其他董事交代?”他大聲咆哮,把心裡的怒火全數掃向她。
都是她!要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傷成這樣,不會昏迷了這麼多天,更不會把事情搞砸!
一切的禍源都是她,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帶她一起到巴西,如果他自己一個人來,也許交易早就談成了。
他愈想愈氣,失敗的打擊一下子全轉成對她的怨怒,更為自己莫名其妙去替她挨這一槍而氣惱得要命。
衛相如被他吼得臉色更蒼白,不過她知道他在遷怒,也不生氣,隻是冷靜地看著他。
“但既成定局,再氣也沒用,不如換個方式想,也許摩狄可並不像資料上所說的那麼好,這次沒簽成約,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她樂觀地道。
“夠了!彆用你那種天真的想法來愚弄我,這麼大的事,你還以為是兒戲嗎?”他簡直快被她氣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事情很嚴重,可是,也沒必要氣成這樣,你的傷…”她擔心地看向他的傷口。
“我要馬上出院,給我聯絡趙秘書。”他扯掉點滴,直接下床。此刻,他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了,他滿腦子隻想再想儘辦法把這筆生易搶回來。
“不行啊!你這樣怎麼出院?快躺回去…”她嚇壞了,急忙上前阻止他胡來。
“滾開!”他虱之下,推開她。
“不可以!”她緊拉住他的手下放。
“我叫你滾開!”他不耐煩地用力一甩。
“啊…”她身子被強大的力道摔得撞上牆壁,痛得低哼一聲,臉色倏地化為死白,整個人縮成一團,軟軟地倒下。
他呆了幾秒,看她不起來,以為她故意耍詐,冷笑地低斥,“少來這一套,衛相如,彆想用這招來阻止我,快起來…”
她沒有回應,仍不動地倒在地上,他愈看愈不對勁,走向她,扳過她的身體,隻見她小臉毫無血色,雙唇發黑,整個人冰冷且不停地顫抖。
他大吃一驚,想起她在飛機上的症狀,這才驚覺她的身體真的出了狀況。
“喂,衛相如,衛相如,你彆嚇我,喂…”他搖著她,急喝。
這時,護士和醫生推門而入,一見到這情景,醫生馬上驚愕地喝道“高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
“啊!衛小姐,衛小姐!”護士見到衛相如倒在地上,竟比看見高銳拔掉點滴針頭還要驚慌,立即衝到衛相如身邊,輕拍她白得像紙的小臉。
“糟了,早就告訴她彆逞強,快,叫人把推床推來,馬上將她送進急診室。醫生也急忙下令。
“是。”護士衝出病房,找來一群救護人員,將衛相如搬上推床,匆忙推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衛相如她…”高銳錯愣在一旁,好半晌,才擰眉問著醫生。
“衛小姐的身體並不好,她和你一起被送來時就曾昏了一次,我勸她多休息,可是她為了看護你,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現在可能體力已達極限…”醫生皺著眉,滿臉擔憂。
三天三夜沒合眼…
他聽得一怔,一抹交雜著罪惡感的感動陡地升起。
她已經很累了,他剛才卻還這樣對她…
“現在我隻擔心她的心臟,如果病情惡化,可能得馬上進行手術…”醫生又道。
“什麼?什麼病情惡化?什麼手術?”他臉色微變,抓著醫生急問。
“你不知道嗎?在她昏倒時,我幫她做了一次徹底檢查,發現她的心臟有很大的問題,依情況來看,應該是先天性的,目前唯一的辦法就隻有等待心臟移植,可是,要找到合適的心臟真的太難了。”醫生看著他,搖頭歎道。
“她的心臟…真的不好?”他喃喃地問。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如果…沒有心可供移植呢?”他不禁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