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蠢,明知回來就再也逃不了,居然還自動送上門來。”她嘲諷道。
“對,我是蠢,因為我不相信你當時說的謊言,我不相信你從來沒愛過我,我要你親口再說一次…”他執拗地大喊。
“要我說幾百次幾千次都行,我不愛你,從來也沒愛過你,聽清楚了嗎?”她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不可能!”他好恨她此時的無情模樣。
“真是太可笑了,你居然以為我堂堂一個『左輔』,會愛上你這隻蠢獸?”她譏笑地睥睨著他的獸形。
他微震,琥珀色的眼瞳因憤怒而收縮,隨即森然地反駁,“我不是蠢獸!”
“不是嗎?瞧瞧你這副模樣,像在向誰臣服地四腳著地,就算你頸子舉得再高,氣勢再囂張,你終究隻是一隻犬。”她的語氣裡儘是輕蔑。
“你…”這樣冰冷如箭的口氣,讓他心寒。
“哼,真愚昧,不過是給點甜頭,就以為得寵,還一相情願地自己跑來,果然是畜生,連狗性都保留得下折下扣哪!”她冷笑。
斑銳臉色變了,他冒險來此,不是要聽這些的,不是來…讓她羞辱的。
“本來還想放你一條生路,既然你急著回牢籠,那我就成全你吧!”她說得毫不留情,轉而朝侍衛們大喊“來人,用金鋼索。”
數十名侍衛馬上張起金鋼索,層層向他包圍。
他驚怒地瞪著那以銳利小刀編織成的網索,腦中又想起了以前被困的種種,憤恨的火苗倏地燃遍全身,也將心底那份小小的期待燒融殆儘。
原來,一切都隻是他自作多情,會用這種專門用來縛困野獸的惡毒網索對付他,就足以表示,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愛他…
就為了緝捕他,她可以這樣玩弄他的感情和自尊,這些自以為修成道的仙者,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是非善惡?
“衛相如,我要殺了你…”
他氣得狂性大作,凶性大發,不顧死活地衝向拿著網索的侍衛們,張口便撕咬。
“哇…”侍衛們個個被咬得皮開肉綻,渾身是血,嚇得驚叫連連。
他的身體也因魯莽的衝撞而被利刃割得處處受傷,看得般若心疼得屏息無言。
眾侍衛在他的攻擊下東倒西歪,圍捕的金網索頓時露出一個空隙,他乘機從那空隙越過,惡狠地直撲向般若。
“般若大人,小心!”侍衛們趕忙上前保護。
但傷痕累累的高銳卻依然驍勇,他咬住一支支朝他刺殺的長槍,強猛有力地將其甩開,一個個將那些阻撓他的人撂倒,然後一個箭步朝般若躍去。
眼見他就要撲倒她,五條如火的紅繩突然從四麵八方竄來,捆住了他的四肢和頸項,硬生生地將他勒往後,他痛嚎一聲,整個身體被拉扯墜地。
“啊…”那五條火繩拴住的地方冒起了白煙,仿佛正在燙炙著他的四肢。
般若心中隱隱作痛,但神色還是冷硬無情,她來到他麵前,蹲下身,對著他道“很痛吧?你以為你這隻畜生動得了我分毫?”
“住口!我不是畜生!不準那樣叫我!”他對著她齜牙咧嘴,眼瞳中充滿了恨意。
“哎呀,明明就是隻蠢狗,還不認分?”她冷笑。
“你給我閉嘴!”他霍地衝起大吼。
她毫不畏懼地定在原地,似乎算定他怎樣也碰不到她。
“哼,蠢狗,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回從容的獸籠裡,再重新修行吧!”她一再地冷嘲熱諷。
“我死也不會再回籠裡,因為我根本不是野獸,我原本就是個人…”他厲喊著,卻話到一半陡地一愣。
是啊,他是個人,本來就是個人,為什麼會淪為野獸?為什麼自甘以這種姿態苟活?為什麼?
“你是人?那麼,是什麼人?是誰?”她進一步催逼。
“我是…”他睜大雙眼,體內有種被埋藏了許久而始終不願去麵對的東西正在複蘇。
“告訴我,你是誰?”她傾向他,又道。
“我…我是…”他的記憶被解開了,過去的種種正在迅速浮現。
“說啊!說出你的身分!”她急切地大暍。
他瞪著她,腦中靈光乍閃。
“我是玉皇座前一品帶刀護衛!”他脫口而出,但話一說完,他就愕然呆愣。
她籲口氣,笑了。
“對,沒錯,你正是堂堂玉皇座前一品帶刀護衛,是天庭的禁衛軍總管,是這群侍衛的頭子啊!”她伸手撫著他的臉。
他是…禁衛軍總管…
她的話像最後一把鑰匙,打開了層層謎瘴,一切都被開啟了。
他的身體開始發顫抖動,那身有如永恒束縛的黑色毛皮在瞬間剝落,整個犬形變了,被懲罰似的像在向任何人拜倒的前腿,不再著地,他挺直腰杆,站了起來,頭形恢複了俊貌,那被禁錮了千年的昂藏之軀,終能重見天日,還他一身威凜傲然。
般若目賭著這令人動容的一刻,心裡溢滿了喜悅,高銳被犬形咒鎖住的身體和記憶,終於自由了。
“恭喜你,高銳。”她強忍住悸動,輕聲道。
斑銳怔怔地看著她,豁然明白,她之前惡言全都是為了激他,全是…為了他…
四周一片靜寂,當眾人都還陷在詫異之中,一支利箭無聲無息地飛竄而來,精準地射中了般若的背心。
“呃…”她渾身一震,晃了晃。
“般若!”高銳臉色大變,驚喊地抱住她。
“大膽叛徒,般若,你觸犯天條,玉皇下令,殺無赦!”一個低沉如鼓的喝斥由遠而近,如雷鳴般貫穿每個人的耳膜。
所有人駭然抬頭,隻見一個身形壯碩的男子乘風而至,手裡拿著長弓,一臉嚴厲。
“『右弼』大人!”侍衛們齊呼。
斑銳瞪著右弼平常,氣怒咬牙,“她是你的同僚,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有罪,就得處刑,她居然違反命令,讓你清醒,簡直目無法紀。”平常冷著方正的臉孔,毫無表情。
“你這個八股又不知變通的老頑固!”他氣得額暴青筋,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也逃不了,高銳,你們兩個都得受死。”平常毫不容情,舉起手朝他身後的一排弓箭手下令“箭雨穿心!”
“是。”
頓時,那十來名弓箭手搭起箭,集中朝高銳和般若射出。
般若見狀,急忙推開高銳,大喊“快走…”
但高銳不但沒走,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並以整個身體替她擋下那如雨的利箭。
數十根箭就這樣紮進了高銳的背,將他射成了刺蝟…
“不…”般若在他懷裡,瞪大雙眼,抖著聲大喊。
斑銳動也不動,隻是緊盯著她,以不穩而微顫的聲音道“我不會…再讓你在我麵一則…死一次…”
“你…這個傻瓜!好不容易回複人形,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傻事…”淚水不知不覺流滿了她的臉頰。
“如果又要失去你…我寧可…永遠都不要變回人形…寧可死…”他的氣力喪儘,臉色死白。
但平常卻還不放過他們,再發一次號令“發射。”
又是一排箭雨飛來,般若含淚一笑,深情款款地道“要死,就一起死吧!”
說著,她突然翻轉個身,用她纖細的身子護著高銳。
“般若…”高銳驚喊,但已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箭刺穿她的背脊。
難以言喻的痛楚布滿全身,但她卻不難過,因為,還有什麼比死在心愛的人的懷裡更加無憾的呢?
她,無怨無悔。
軟軟地倒進高銳的懷中,她麵帶微笑地閉上眼睛。
斑銳也將生死置之度外,緊緊地擁住這個他鍾愛的女人,在她殘餘的體溫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看得每個人又是驚悚,又是感動,就連那些弓箭手也手軟了,靜靜地立在一旁。
“把他們分開,各自處置。”平常森然道。
但他話剛出,一隻全身是火的鳳凰忽地從天而降,飛向高銳和般若的身邊,大翅一揚,他們的身體瞬間起火,陷入一片火海。
“你!你這隻鳳凰竟敢來此?”平常震怒,揚聲暍道。
鳳凰挑釁地飛向他,然後一個旋身,又衝下雲層。
“彆逃。”平常帶著長弓追去。
被這麼一鬨分心,等大家一回神,卻已不見高銳和般若,就連那團火焰也不知去向。
就在此時,洞天彆府內,從容坐在觀霞亭上,盯著手掌心上那兩顆閃著微弱光芒,且緊緊相連的珠子,感歎地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們哪,就投胎轉世去當個凡人,好好談一場戀愛吧!”
說罷,他將那兩顆珠子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彆拋下,任由它們墜入紅塵。
情緣未了,那就再續前緣,如果真的有情,他們會再相遇的。
一定會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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