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麵情人!
香港
“少爺究竟又跑到哪裡去了?”
義幫的三代元老葛老氣急敗壞地從外麵踱進總壇大廳,老臉上掛滿了憂心與焦灼。qΒ5。
找了三天了,他們義幫的大當家紀悠然卻仍是行蹤杳然,義幫的弟兄們翻遍香港每一寸地也沒看見他半個影子,當真要急死他這把快人土的老骨頭了。
“好了,老葛,你這樣沒頭沒腦地整天亂找是找不著咱們那位神出鬼沒的少爺的!”
另一個三代元老鍾老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廳的八仙桌旁啜著龍井茶,一派正好和葛老相反的閒適樣。
“你倒像沒事人似的,你難道不擔心少爺出了什麼岔子?”葛老有點氣他的平靜,他們兩人可是輔佐義幫當家的忠臣哪!哪有主子失蹤,臣子還有空坐著喝茶的道理?
“少爺精得像孫悟主投胎轉世,我們根本不需替他操心,依我推測,他八成是離開香港了。”鍾老緩緩道出他這一天來研究的結論。
“離開香港!”葛老低呼。
“沒錯。”
“去哪裡?”
“新加坡。”
“為什麼去新加坡?”少爺去新加坡乾什麼?
“哎,你這腦袋怎麼老是轉得不夠快?你忘了前陣子他不是老念著天威幫的事嗎?”
鍾老壓低聲音道。
“那又怎樣?天威幫在香港,又不是在新加坡。”葛老白了老夥伴一眼,老臉拉得又黑又長。
這老禿子竟敢拐著彎說他笨!可惡!
天威幫是香港另一個有名的幫派,雖說曆史淵源不足以和義幫媲美,但這十年來也迅速成長為一個不小的組織,其勢力漸漸與義幫平分秋色,因此很多人常常拿這兩個幫派來互相比較。
不知是哪家報社的記者曾提過,義幫和天威幫就像是香港黑白兩道的代表。作風野霸的天威幫是名副其實的黑道分子,販毒、走私、洗錢、勒索…無惡不作,他們乾的全是非法勾當,以天威幫為班底的大公司“天威財團”正是用罪惡的金錢堆起來的新興財閥。
至於義幫,整個組織打從立幫迄今,數十年來皆堅守紀律,不曾作奸犯科過!他們的精髓正是總壇正廳高梁上懸著的匾額所寫的那四個字…義薄雲天!
也正因為立場迥異,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向來互不往來,甚至雙方還帶點對立的色彩,若非義幫從古老以前就定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幫內的弟兄也許早就出手收拾掉那群黑道敗類了。
然而,最近幾年,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善惡的平衡似乎有點破裂的跡象,自從十年前有名的“藍冀航空”總裁藍翼青娶了義幫前任當家紀陶然之後,雙方財勢結合,義幫的勢力在香港一飛衝天,銳不可當,尤其是新任當家紀悠然上任後,情勢更為突顯。
紀悠然是義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當家,十六歲就從他姊嬤裡接下領導權,他不但聰明世故、文武並濟,謀略與勇氣兼具,手段更是圓滑犀利,在他的帶領下,義幫直逼香港龍頭之位,無人能望其項背。
這樣一麵倒的局麵引發了天威幫幫主黎伯南的危機意識,他眼紅於義幫的名利雙收,妒恨於義幫的囂張狂妄,為了保住顏麵,他開始展開一連串的挑釁行動,先是派人冒充義幫胡作非為,把一些混帳事全賴給義幫;接著又暗中挑撥義幫內弟兄的感情;更有甚者,他處處破壞義幫在各項投資上的交易,以恐嚇武力種種小人行徑逼迫義幫的客戶,企圖讓義幫聲名狼藉,一敗塗地…黎伯南的動作惹火了整個義幫,當時葛老就打算和天威幫來個大火並,不料紀悠然卻否決了他的提議,要眾人稍安勿躁,說他另有打算…老實說,葛老始終摸不透紀悠然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黎伯南都快爬到義幫頭上撒尿了,少爺竟還沉得住氣?按他看,最好趁這陣子黎伯南倒下,一口氣把天威幫給滅了!
“天威幫是在香港沒錯,但是你也許不知道,黎伯南病倒後,天威幫的‘未來’很可能會出現在新加坡。”鐘老那雙幾乎快被下垂眼瞼及眼袋遮成一條線的眼睛正門著精光。
十年前,他就頷教了紀悠然的厲害了,那小子是絕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他說他另有打算,就絕對是想到了不和天威幫正麵交鋒的更好辦法。
想想,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敵得過他那個超級腦袋?十二歲就能把他姊姊紀陶然耍得團團轉,讓紀陶然提前在他十六歲就把義幫交給他打理,幫內弟兄對這位年僅十六歲的當家不但一點都沒有不滿,反而個個對他言聽計從,俯首稱臣,義幫由他當家,簡直就像進入了所謂的全時期,對內,人心團結,對外,無往不利,這樣的人,他會讓天威幫在他麵前耀武揚威嗎?
“這是什麼意思?姓鍾的,你最好把事情講清楚。”葛老瘦小的身子一竄,一下子躍上了鍾老身旁的八仙椅上,不悅地催促。
彆看他瘦小吧癟,年紀又八十好幾了,身子骨可比一般小夥子還硬朗呢!義幫目前所有武術教練全都是他調教出來的徒子徒孫。
“彆急,這也是我慢慢琢磨出來的,你想想,以少爺的脾性,他是寧可智取,也不會用強,天威幫幫主黎伯南是什度樣的角色大家都清楚,和那種黑道梟雄乾上,即使贏了,對義幫來訊都是損失,所以呢…”鐘老話說到一半又唱了口茶潤潤喉。
“媽的,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再喝茶?急死人了!”葛老怒眸,他急驚風的性子碰上鍾老這慢郎中,心臟早晚要休克。
“哎,你就坐下來慢慢聽我說嘛!”鍾老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又捋了捋自己白色的長發,笑吟吟地道。
他長得正好和葛老相反,富富態態的,穿起中國式長衫還真有幾分大老爺的架式,隻不過長得滑稽,紀悠然老調侃他頭發全長到下巴去了。
“快說啦!所以怎樣?”葛老瞪著他。
“你也聽說了,黎伯南的兩個兒子去了一個半,剩下那半個隻能掛在床上殘喘,所以,黎伯南有意把他的事業交給他女兒繼承…”鐘老徐徐地說下去。
“是啊!那老頭的女兒叫黎水麗嘛!今年才二十歲,還在念書呢!我倒覺得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個小女娃兒怎度會是我們義幫的對手。”
“她是沒什度好擔心的,但問題是,黎伯南在新加坡還有另一個女兒。”
“什度?他還有另一個女兒?”葛老有點驚訝。
“聽說是他二老婆生的,從小就跟著母親出走到新加坡去了。”
“這樣礙…那少爺去新加坡是為了那個女孩?”葛老稍微抓到重點了。
“嗯,應該是,那女娃兒如果不回來,那我們就少個對手了,不是嗎?所以我想,少爺一定是先發製人,去新加坡阻止那女孩回來。”少爺啊少爺,我這回可摸清了你的打算了。鍾老在心裡得意地忖道。
“可是,少爺要如何阻止她呢?擄走她?”葛老皺起眉頭。
“這方法也不錯,把她擄來,再來脅迫黎伯南就範…”鍾老竊笑道。
“你瘋了!這可不合義幫的幫規…”擄人勒索,這可是義幫第一大戒啊!
“哎,彆那麼拘謹嘛!有時事情總得稍微變通一下…”鍾老笑嘻嘻地道。
梆老瞪著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看,你快被少爺給帶壞了!”
不按牌理出牌的紀悠然作風刁鑽難測,由他帶領義幫,真不知道義幫那個“義”宇還能撐多久。
“這叫圓滑,懂嗎?是圓滑。”鍾老抗議。
“根本就是狡猾!”
“噢!你敢說少爺狡猾,你慘了…”鍾老睜大眼,一臉捉到賊似的幸災樂禍。
“哪有?我哪有說?你這老禿子少含血噴人了!”葛老不服。
“有,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耳聾了…”
兩人正要杠上,倏地一聲“兩隻老虎”的音樂響了起來,鍾老一呆,低呼“是少爺!少爺打電話回來了!”
“快接啊!”葛老急著催促。
“我接…我接…”鍾老手忙腳亂地從長衫口袋掏出手機,眯著老花眼看了半晌,終於接下接聽鍵。“喂?少爺?”
這手機是紀悠然買給他和葛老的,連鈴聲都由紀悠然幫他們設定,說什麼隻要響起“兩隻老虎”就是他打來的,務必接聽…真是!苞著紀悠然這個主子果然比跟著他姊姊紀陶然還累。
“喂,我是紀悠然。鍾老,幫裡應讀都沒事吧?”紀悠然輕快的聲音近得彷佛他人就在香港。
“沒事、沒事,幫裡一切都很好…”鐘老話才說一半,手機就被葛老搶了過去。
“少爺啊!你現在究竟在哪裡?”葛老緊張地問。
“咦?鐘老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在新加坡啊!”紀悠然笑道。
“你怎麼能不吭一聲就跑到新加坡去呢?好歹也要有人跟著才不會有危險哪!”
“以少爺的身手,真正危險的是想找他麻煩的人。”鍾老在一旁嘀咕,端起桌上的茶啜著。
“我一個人好辦事,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忘了我的拳腳功夫是你教的嗎?
罷剛一腳就把一個人打個半死…”紀悠然輕描淡寫地說著。
“什麼?打個半死?”葛老不安地叫道。
“噗!”斷章取義地聽到這些話,鍾老嚇得把滿口的龍井茶噴了出來。“什麼?什麼?少爺發生了什度事?”
“隻是給他一點教訓,彆大驚小敝的…”紀悠然悠哉地說。
“少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人打起來?難道有人盯上你了?”鍾老從葛老手中搶回手機,急急問道。
“放心,這隻是我計畫的一部分,彆緊張。”
“什麼計畫?你是指去新加坡阻止黎伯南的女兒回香港這件事嗎?”鐘老又問。
“誰說我要阻止她了?我是來請她回香港的。”紀悠然又笑了。
“什麼?你要她回香港?她回來對我們義幫可沒半點好處啊?”鍾老攢起白眉,一下子全胡塗了。
“誰說沒好處了?她回來,我才有機會接近她啊!炳哈…”紀悠然開心地笑著。
“接近她?少爺,你到底想乾什麼?”鍾老的得意儘消,他又開始覺得自己摸不透少爺在想什麼了。
“嗬嗬嗬…暫時保密,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少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賣關於。
梆老在一旁乾著急,一個靈活的手勁又奪下手機,急道“我派人去新加坡保護你比較妥當,你現在在新加坡的哪裡?”
“不用了,我過幾天就會和黎家小姐一起回香港,到時可能和她住在一起,混進天威幫,我警告你,你們可彆來攪局啊!”紀悠然鄭重聲明。
“你要混進天威幫?”葛老和鍾老麵麵相靦。少爺在玩什麼把戲?竟玩到敵人家裡去了?
“是啊!而且我現在的身分是黎家小姐的保鏢。”
“保鏢?你堂堂一個義幫大當家,居然去假扮死對頭女兒的保鏢?”葛老哇啦啦地怒叫。
再度?少爺這個玩笑玩得太過火了…”鐘老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那個黎家小姐還不知道你的身分吧?”
“當然不知道,她以為我是個英俊又厲害的保鏢先生哩!”他輕笑。
“少爺,這真的是太危險了,萬一她或是黎伯南發現你是義幫的大當家!那還得了?”鐘老湊過去扯住手機大吼。
“不會的,你們忘了,從一開始都是我的替身在公眾場合露臉,不但外界沒多少人認得我,我敢肯定黎伯南甚至不知道我的真麵目,因此,黎小姐不可能起疑的。”
“可是要對付黎伯南也不用做這麼冒險的事,你實在是太胡來了…”鍾老忍不住責備。
“彆擔心,鐘老,我的計畫完美無缺,這次絕對能將天威幫連根拔除。倒是你們,這段時間看好義幫,有任何事就在我的手機語音信箱中留言,我會隨時和你們聯絡。”
說完,紀悠然不讓兩老有羅嗦的機會,馬上掛斷電話。
鍾老和葛老就這麼瞪著手機,發了好半晌的呆。
“喂…鐘老,就這麼放任少爺胡搞,這樣好嗎?”葛老不安地盯著老夥伴。
鐘老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小子一定有什麼特彆的打算,我們隨時警戒就是了。”
“可是少爺竟然打算混進天威幫,這不等於羊入虎口?”葛老老眉全擰在一起了。
鐘老沉吟了一會兒,盯著他,意有所指地抿了抿嘴。
“老葛,你說,誰是羊,誰又是虎呢?”
梆老一怔,頓時無言。
也許,真正該擔心的,是黎伯南那個老家夥吧!
黎永恒終於回到香港了!
她的一顆心仍處在緊張的狀態,這次回來,沈曼如並未同行,由於擔心母親的身體狀況,她接受了強尼的建議,將沈曼加留在新加坡,並且透過強尼介紹,用黎伯南彙來的一大筆錢請了一位看護和保鏢照顧她。
隻是,多年來一直和母親在一起,突然分彆,總讓她分外掛心。再者,她也還不清楚自己即將要麵對什麼樣的情況,仇天海在電話中沒多說什麼,隻頻頻催促著她儘快回來。
為了趕回香港,她不得不辭去貨運公司的工作,臨走的前一天,她特地到太利去向老板黃開德及那裡的同事們辭行,當時,所有的司機都在,大家依依不舍的表情讓向來不輕易感動的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女暴君,你不做啦?這可糟了,沒有你在耳邊念來念去的,我開車會打瞌睡哦!”
史泰一聽她說要走,嘴裡損她,卻滿臉的惋惜。
“少來,我走了你們正好耳根清淨。”她笑著捶了史泰寬闊的胸膛一拳,一年多來培養出來的交情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