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婦把家務活都搶著做了，那您更應該先給我織件毛衣了。我這一件穿的沒有，你卡卡的給周蓉整那麼多，您讓我媳婦咋想?”
說著的時候，周秉昆還指了指在外屋忙著做飯的鄭娟。
“等把你姐的織完了，媽就給你織。”李素華略帶一些尷尬的說道。
“就這件到過年的時候，您也不一定能織完的。”
“這樣，秉昆，你等明年，明年媽一定給你織一件。”李素華一臉真誠的保證道。
李素華都這樣說了，周秉昆也不好再說什麼。
不過想讓李素華認識到鄭娟重要性，對鄭娟好點的談話，算是失敗了。
這個婆媳關係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李素華也不能說是苛帶鄭娟。
隻是對於李素華來說，再孝順的兒媳婦，也沒有不孝的女兒，在心裡有地位。
對於鄭娟來說，嫁給周秉昆算高攀，但也不多。
不會覺得自己對老周家，有太多的虧欠的話。
就算因為周秉昆在幫襯太平胡同那邊，感激之下鄭娟會同樣的孝順李素華。
但是李素華長期的偏心的這麼厲害的情況下，鄭娟也是一個普通人，心裡會對婆婆心生不滿，也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個問題，短時間內爆發不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看情況見機行事。
以後能把照顧父母的責任，甩給周秉義或者是周蓉的話，不用在同一個屋簷下麵相處。
婆婆對兒女一點偏心的問題，對於鄭娟來說更會變得完全不存在了。
…
到了陰曆十一月底，陽曆馬上元旦的時候，周秉昆下班回到家，就看到李素華坐在炕上沒精打采，唉聲歎氣的，於是問鄭娟:
“娟兒，媽這是怎麼了?”
鄭娟把周秉昆又拉到了外屋，小聲的說道:“姐來信了，說她過年的時候要留在貴州，回不了家過年。”
“這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媽是能扛得住事的人，當初就是周蓉偷跑去貴州找男人私奔去了，媽也沒多久就緩過來了的。”
對鄭娟說話的時候，周秉昆一向都是實事求是的。
就是怕說的不透徹，讓鄭娟誤會老周家這些人為人，不了解周秉昆對這些人的真實態度是什麼樣的。
不能讓鄭娟，把街坊鄰居口中的，漂亮，懂事，學習好的周蓉形象當成是真的。
在街坊鄰居口中流傳的，為了年齡小的弟弟可以留著城裡，選擇自己去農村吃苦的周蓉形象。
完全就是李素華，為了老周家的麵子，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自己家閨女找野男人私奔去了，哪個家長都是說不出口的。
“昆兒，秉昆啊，你說你姐，是不是還在擔心你爸生氣，所以不敢回來啊?”
回裡屋之後，李素華抬頭看了一眼周秉昆說道。
“那不能，我姐怎麼可能會擔心我爸生氣，整個光字片的人，都知道我爸最偏心我姐的。我爸隔三差五的削我一頓，動過她一個手指頭嗎，她就是單純的不想回來，跟我爸生氣不生氣沒什麼關係。”
真話說著的時候雖然最傷人，但是也比讓李素華對周蓉，報有不切實際的虛幻期待要好。
“那你說，你姐都走了四年了，怎麼都不願意回來一趟呢，她就不想家，也不想媽嗎?”
“這還不簡單嘛，她那個黑五類的詩人丈夫，被下放到了農村，肯定要被監管起來的，老黑不能離開，我姐就在那陪著她丈夫過年了唄。”
這本來就是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邏輯，但是做父母的，想自己孩子，總是願意往好處想。
被戳破了心中幻想，本身心情就不好的李素華，直接就生氣了:“滾犢子。”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你早點認清楚你閨女是什麼人，對她回家過年不報那麼大的希望，這會兒就不會這麼失望了。”
李素華的心裡承受能力，需要鍛煉一下了。
要不然周秉昆都很擔心，自己收拾周蓉的時候，周蓉作出什麼妖來，把李素華給氣死。
“秉昆，媽心情不好，你就彆說了。”鄭娟說道。
“沒事，我知道媽心情不好，故意讓媽生氣的，有火氣發泄出來，總比憋在心裡的好。”周秉昆湖弄著鄭娟道。
作為老周家的媳婦，鄭娟應該要適應這種有爭執的日子。
現在隻有李素華和周秉昆在家，爭執已經算是很小很少了。
要真能把老周家的人給湊齊了，那才算是熱鬨。
…
周蓉也回了信之後，李素華那點希望孩子回家過年的念想，就給斷完了。
前一段時間，有多期盼，有多開心，這一段時間就有多失望，有多消沉。
心情起伏之大之快，比小孩子還快還過。
本來是臨到了年前，該是準備各種年貨的時候。
每個年前，政府都會根據儲備，多給一些，肉，油，麵粉，粉條，魚，花生瓜子，糖果之類的定量。
正是需要家裡的婦女，去各個供銷社，副食品，糧油店，排隊搶購各種物資的時候。
李素華也沒了搶購的動力，精氣神也沒了大半。
看到李素華成了這個樣子，周秉昆自然要寫信，告訴周秉義和周誌剛一聲，李素華是什麼狀態。
李素華喜一陣，悲一陣的，不是我周秉昆在家裡沒有照顧好，都是你們這些在外麵的人給折騰的。
給兩個人寫信，也是為了確定一下，李素華在兩個人心裡的地位。
兩個人要不要回家過年，周秉昆說話也沒有什麼用，就讓兩個人自己斟酌了。
如果李素華都這個狀態了，兩個人還是都不回來。
一個是陪自己媳婦不回家，一個找女兒不回家。
這樣算一下，這兩個人好像也沒有比周蓉強到哪裡去。
李素華在周蓉的心裡地位不高，但是在周秉義和周誌剛的心裡，好像也沒那麼高的地位。
…
李素華獨自傷心難過，不管家裡的事，但是家裡有鄭娟，也影響不了老周家做過年的各種準備。
六七年代，物資沒有那麼充裕，所以為了過上一個豐盛點的春節，時間從剛進入臘月開始，就要開始做各種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