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她一如往昔,作息正常。
“譬如你常自言自語,似乎有人在你身邊跟你對話,有時還會莫名其妙的大力揮手,像要揮開什麼,認識你這麼久我很少看你生氣,可是你前天朝花盆潑水,很生氣地叫花盆滾開。”真的很詭異。
原來她快瘋了。“我在練習當一個精神病患。”
“練習當…精神病患?”奈莉傻眼。
“我想兼修犯罪心理學,研究人為何有多重人格。”江天愛說得太正經了,一板一眼,沒人懷疑全是胡謅之詞。
“喔!是這樣呀!我以為…”她訕訕的乾笑,完全沒瞧見天花板飄下一道人影,對她身邊的好友露出取笑的表情。
鬼不需要睡眠,但向來睡得不多的蒼狼森在離開這段時間,他的靈魂處於休息狀態,雖是闔上眼卻也能聽見四周的聲音,似睡非睡地保持清醒。
他不像人有饑餓感,也不會特彆想吃東西,除了排解不掉的外,他幾乎與鬼無異,莫怪江天愛將他當鬼看待,不論他說幾遍仍活著均不被采信。
而這會兒他又故意逗弄她,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扣子,有意無意地露出精瘦胸膛,提醒她夜裡的夢兒有多美。
“住口,不要再說了。”
猛地一句狂吼,所有人都震住了,不約而同地看向滿臉通紅的美麗女孩。
“呃,咳!咳!姬兒同學,你不想去日本嗎?”看她激動得臉都紅了。
“日本?”她有些茫然,不太能理解教授的話中之意。
“教學觀摩,我們有五個學生會過去,我想你的成績一向優秀,應該不會拒絕才是。”普林斯頓教授問得很小心,一副很怕她的樣子。
江天愛常去日本本來想搖頭,對此次的學術交流並不感興趣,誰知身子忽地一凜,像有股力量衝撞了一下,她言不由衷的說出,“是的,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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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個鬼,她最討厭人多的場所,偏偏東京是人口密集的國際城市,來來去去的上班族和觀光客比螞蟻還多,從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根本沒多少安靜的時刻。
如果是北海道或是京都尚能接受,一是旅遊勝地,一是引人入勝的古老建築和街道,光是一覽無遺的美景就不虛此行,青蔥翠綠,繁花似錦,閉塞的心胸為之開朗。
可是這些守舊派的老骨董老是自以為是,好像舉凡有什麼重要交流一定要在東京舉行,其他地點一律不在考量之內,獨斷獨裁。
去年她去了一回,差點被困在地鐵站裡,還遇到變態的歐吉桑,當她好欺負地在她背後磨來蹭去。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但是彆逼她出手,通常她一出手非死即殘,那個不長眼的莽漢當場被她廢了,就算動手術也恢複不了往日雄風。
因為她是學醫的,知道如何重創重點部位叫人痛不欲生,再加上發明狂的大哥為她研究的防身武器,那人想全身而退的機會等於零。
不過最令她惱火的是那隻該死的鬼,居然冷不防的陷害她,自作主張地答應讓她留下壞印象的日本行,她真的真的好想親手掐死他。
大概是看出她確實很不高興,識趣的蒼狼森遠遠落於身後一百公尺,儘量不去惹她,以免真惹火了她,一個回頭乾脆婉拒普林斯頓教授的好意。
“姬兒,姬兒同學,請你等一下。”好聽的男音從身後追來,薄汗微冒的羅納德慢慢縮短距離。
正處於虱中的江天愛聽見叫喚聲,腳步放慢地回過身。“有事?”
“我有兩張歌劇院的票,我們一起去聽怎麼樣?”他問得很緊張,雖然神情是一貫的沉穩有禮。
一瞧見有人侵入地盤,垂涎他看上的獵物,蒼狼森迅速地飄至,眼眸深邃地瞟著拘謹的英國男孩。
“什麼時候?”她的確很久沒放鬆了,該好好疼愛自己一番。
什麼時候她竟敢當他的麵問出類似接受邀約的話。倏地回頭的影子冷冷地瞪著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孩,結霜的臉上布滿公獅備戰的神情。
“三天後的晚上,七點。”他們有專屬的包廂,定能令她滿意。
江天愛思忖著,彎起纖如春蔥的嫩指算了算。“真可惜,那天是我們東方人的傳統節日,我得去祭拜供奉在廟裡的祖先。”
英國是基督教世界,不過因華人移民人數漸多,宗教信仰也跟著落地生根,在城堡往東三十公裡處就有一處以觀音菩薩為主神的廟宇,廟後方則修築高塔,供後世子弟寄放先人遺骸。
而她爸媽也古怪,專找子女麻煩,明明思想洋化,偏又做法傳統,硬把葬在台灣的爺爺奶奶分靈到異鄉,自己不去三炷香膜拜,丟給他們三兄妹去儘孝道。
過年、清明、中元節和重陽,不管他們有沒有空,一定要去為先人上香,不得因事耽擱。
嫁了人的大姊不算江家子孫了,因此從今年起免了此俗,而沒記性的大哥恐怕也忘了此事,她得走一趟唐人街購足香燭三牲,免得在中東挖死人骨頭的爸媽又打電話回來大罵他們不孝。
“啊!真不湊巧,我以為你會有空。”他特意請人買的票,如今卻派不上用場。
她也覺得遺憾,歌劇讓人心情平靜。“也許你可以改邀西蘭,說不定她的病會好些。”
“嗄?”西蘭
“雖然她的素養不高,不過如果是你,相信她會很開心的赴約。”聽不聽得懂義大利語發音的歌劇是一回事,隻要能陪在心上人身邊,她大概會笑得闔不攏嘴。
“等等,姬兒,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和西蘭不是你想的關係。”他們兩家住得近,世代往來密切,擁有相同的朋友和社交圈,如此而已。
江天愛裝糊塗的笑道“你們是相當合適的一對,不要辜負她。”
“可是…”他根本不愛她,他愛的是…羅納德深情款款地凝視膚似凝脂的眼前人,千言萬語儘在眼眸深處。
一旁的蒼狼森雙臂環胸,一見他露出癡狂的迷戀神色,當下一哼地冷了眼,以虛無的身軀擋在兩人之間,不讓他多近一步。
說也奇怪,羅納德當真沒再前進半步,他隻感覺到有股冷意襲麵而來,眉頭一擰抬頭望天,不懂朗朗晴空為何冷風陣陣。
“可是什麼?帥哥,你又想來拐我們迷人美麗的姬兒是吧!”
一隻率直的手搭上羅納德肩膀,他表情明顯的鄙夷了一下,不著痕跡的避開。
“奈莉,請自重。”這瘋瘋癲癲的個性實在不討喜,下層社會的不良習性她無一不染。
出身世家的羅納德多少有些尊卑觀念,即使他儘量不表現出來,可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代代相傳,雖然他努力想一視平等,不分富貴貧窮,但天生的優越感仍深入骨髓。
“重什麼重,我有比你重嗎?”奈莉鼻梁上的雀斑往上翹挺,傻大姊性子的她聽不出人家話中的嫌棄,依然笑咪咪地展現熱情。
她也喜歡俊帥的羅納德,不過自知搶不過愛用錢砸人的西蘭,因此她把這份喜愛深埋在心中,以朋友方式和他相處。
愛不到他也不必恨他吧!和細致得像洋娃娃的姬兒一比,她簡直像是公主身後的小女婢,人家瞧不上她是正常的事,有了耀目的月光女妽,誰會注意遙遠星空的小小星辰?
“好人家的女兒該重視修辭,你該和姬兒學學。”人不美也就算了,連行為舉止都大剌剌的像個男孩,他真替她雙親感到羞愧。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兒,我爸爸是修鞋匠,月入不豐。”她臉上並無自卑,反而以身為修鞋匠的女兒為榮。
“你…”他想說她不知上進,修鞋工作絕對不是一項高尚的職業。
“羅納德,你快點去邀西蘭,我想她一直在等你。”瞧不起窮困人家的富家子弟絕對成不了她的朋友。
“姬兒…”他張口欲言,幾片青綠的榆樹樹葉不知打哪飛來,竟然如人為操控地飛進他咽喉裡,差點堵塞了呼吸道。
江天愛隱隱揚笑地看向一名幼稚的男人,心裡卻很讚成他無傷大雅的戲弄。“奈莉的父親就和她一樣可愛,他會烤香噴噴的芝麻餅,擅長馬鈴薯燉肉和烤羊肝,美妙的特殊風味我們都很喜歡。”
聽出她話中淡淡的譴責,羅納德有些意外。“你喜歡貧民食物?”
“奈莉是我的朋友。”她一言以蔽之,明明白白地點出他的自負。
腦筋不太靈光的奈莉根本察覺不出人家正為了她而小有摩擦,隻覺得氣氛突然怪怪的,讓向來樂觀的她也心口沉重起來,悶悶的。
她決定開啟另一個令她開心的話題,“姬兒,我們能一塊去日本耶!真好。”費用悉數由學校資助,不用花她一毛錢。
江天愛一笑,笑得有些無奈。“是很好,但你彆像上一回一樣坐錯車,跑到新宿跟人家飆街舞。”
那一次的驚險可說是九死一生,她居然不認輸和一群街頭少年尬個沒完,人家想走還不讓走,死捉活拉地把某老大的獨子手臂拉到脫臼,差點被圍起來痛毆。
要不是她剛好帶有大哥新研發,但未進行人體實驗的酥軟噴劑,讓逞凶鬥狠的惡少一個個癱軟在地,無力追趕,她們的境況絕對比死還痛苦。
“不會啦!你太愛操心了。”奈莉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的模樣,早忘了當時的危急。“對了,羅納德,這次名單好像也有你,你要多多照顧我們哦!”
“你也在其中?”他記得五人中有他、姬兒、西蘭、奧文和保羅,根本沒有她。
“對呀!姬兒幫我向普林斯頓教授說項,說我在肝腸方麵學有專精,能充份吸收最新的醫學技能和高科技儀器的運用。”她一直想當個內科醫師,好在貧民區開業,幫助更多窮人。
蹙起眉頭的羅納德語調微重的看向心儀對象。“姬兒,她會拖累你。”
一掀蝶般的羽睫,她抿唇含笑,“有能力的人不在乎一、兩個包袱,唯有無能力者才會憂天憂地,唯恐追不上彆人。”
江天愛的自信表現在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燦爛奪目的光華,她眼神堅定,眸光清澄,宛如天地間唯她一人,神聖高潔的不容侵犯。
“你…”他怔愕得不說不出話來,迷戀於她流露於外的光彩。
不知是他瞧得太專注,還是看得太入迷,平坦的紅磚道竟無端地多了什麼,害他沒注意地踉蹌往前一跌,正麵朝下摔個正著,變形的五官下有兩管驚心的鼻血流出。
江天愛見狀不扶也不心生同情,左腳跨過他的腰,右腳隨即橫過抽痛的背,丟下一句令人捶心肝的話便掉頭離開,頭也不回。
“記得把血擦乾淨,彆弄臟了地麵。”(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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