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氣憤地扯下胸前的蜩龍白玉,衝到了船沿,將手舉高。“誰要你這破爛東西!”她恨恨地說道,恨極了他戲弄的舉止。
隻量,這個動作維持了半晌,她仍舊沒有下定決心,將那塊蜩龍白玉扔進湖裡。
白玉上傳來和暖的溫度、以及某種古老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古老而名貴的東西。她的掌心握緊了白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這塊白玉給她。
“該死的婬賊!”她咒罵著,終於收回了手,軟弱地坐回繡榻上。為什麼他沒有真正欺淩她,沒有真正占有她?
之前的種種調戲,像是刻意要她吞下那些丹葯,他的一舉一動,看似放浪而可惡,其實都有著一定的目的。她看不穿他真正的目的,卻知道那雙眸裡所蘊含的眸光,其實都有著深深的涵義。
隻是,她何需多想?就算是他真的對她有什麼不良意圖,再過幾日,她就將要被送進王宮,獻身給日帝,他從此再也沒有機會沾惹她。
眾多的疑惑在腦海中盤桓,她始終握著那塊白玉。因為葯效在體內奔走,以及之前的歡愉,在他離去後,她的體力到達極限,軟倒在繡榻上,美麗的眼睛緩緩閉上。
在半夢半醒間,她始終惦記著他所說的那句話,以及他說著那句話時的霸道模樣…除了我,怕是沒有人能夠碰你了。紅綃,你隻該是屬於我的…
☆☆☆
湖水之畔,皇甫寶兒很努力地拋著繩索.
“嗚嗚,寶兒…寶、姑娘,老臣…咕嚕咕嚕…拿不到繩子…”在水裡掙紮的嶽昉哭喊著,懷疑今晚會在此喪命。
“把手伸長一點啊,來,繩子在你前頭不遠處,對,對,左邊,再左邊一點。”寶兒蹲在岸上,無奈地看著嶽昉。她雖然也通水性,但是這湖的水實在不深,根本淹不死人,今晚有些冷,她實在不想下水沾濕身子,所以隻站在岸上拋繩子。
夜空之中有黑影襲來,她略略一驚,等到看清對方的長相時,才鬆了一口氣。她乾脆連繩子也拋開了,帶著甜美的微笑,等著彆人收拾殘局。
“皇兄,您喂葯的方式還真特彆啊!”寶兒很愉快地說,知道有嶽昉鬨場,她的行徑肯定曝光了。
皇甫覺瞪了她一眼,扯住繩索,拋入湖水中纏住老人的身軀,輕而易舉地就拉上岸來。“你不下去救他,是存心讓他淹死嗎?”
嶽昉被拉到岸邊,猛烈地咳著,把剛剛吞下肚的水都吐了出來。他一邊咳著一邊哭泣,哀怨地看著寶兒。“嗚嗚,寶兒姑娘,老臣一片赤誠,您竟然見死不救。”他哭泣著,因為驚嚇過度,加上年歲已大,轉眼就昏了。
“我哪有見死不救?”寶兒瞪大眼睛,無辜地反駁。“皇兄,你聽我說。他嚷著說要保護我們,知道你藏身在此,夜裡就摸了來,所以才在湖邊發現我的。”她皺著眉頭,對這位忠心護主,卻又弄不清狀況的老人很是頭疼。
“要不是你在這附近徘徊,他也不會發現你的行蹤。”皇甫覺看著這一老一小,真的懷疑,這兩個人會不會是沈寬派來臥底、要破壞他行事的人,不然,怎麼會淨是惹出麻煩事呢?
他彎腰抱起老人,在心裡感歎,之前與紅綃的纏綿,要不是有多方考量,所以不能繼續,若是在緊要關頭,也被這對活寶打斷,他肯定會把他們流放到北海去牧羊。
“皇兄,你臉色好差,是因為之前被打斷嗎?這樣臨時打住,對身體不好呢!”寶兒很關心地問,她走近幾步,聞到皇甫覺身上傳來淡淡的餘香,那香氣竄入鼻尖,讓她胸口一熱。“這什麼味道?聞得人怪不舒服的。”她皺起眉頭。
皇甫覺回頭看了她一眼,知道是身上殘餘的薰香所引起的反應。薰香裡有著媚葯,他身上沾了,要不快些洗乾淨,隻怕會一路招蜂引蝶。
“下水去涼快涼快,不就舒服了?”他淡淡說道,舉腳一個輕踢,力道剛好踢彎寶兒的腿窩。
撲通一聲,來不及防備的寶兒猛地整個人栽進水裡,成了落水狗。“啊…你…”她發出細微的尖叫聲,整個人沉浸在湖水中。
“在水裡運氣,等到腦子清醒,胸口熱氣散了再上來。”他交代著,抱著嶽昉就往王家設置在杭州的行館飛身竄去。
“該…該死…給我記著…我、我一定要報仇…”夜裡水溫很低,寶兒泡在冰冷的湖水中,雖然聽從吩咐運氣,卻也冷得發抖。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女人報仇,是十年也不晚。她在湖中對著滿天的星星紡,若有機會,一定要給這個不顧兄妹之情的家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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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落在青色琉璃瓦上,形成耀眼的光芒。
在幾個褐衣男人的護衛下,一乘軟轎沿著宮牆外圍緩緩而行。褐衣男人們全都臉色凝重,腰間佩戴著刀劍,像是在守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行人來自聚賢莊,十日之前下了江南,奉沈寬的命令,迎接了春水樓的名妓穆紅綃進宮,為了祝賀日帝的生辰將近,送穆紅綃進宮獻藝,演奏琵琶樂曲。
說是彈奏琵琶,實際上真正的目的,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沈寬送美女入宮,是為了讓那個昏君享用。
軟轎上的綢布飄動,一隻潔白如玉的手伸出來,撩起了綢布。
紅綃美麗的臉龐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裡卻泄漏了心中的不安。她這幾日來,坐在軟轎中,表麵上是被護送,但是那些人戒備的表情,根本就是在防備她逃脫。
沈寬是鐵了心,決定要她獻身給日帝,為那個昏君暖床。派人隨轎護送,是懷疑她的忠誠嗎?
“這還是在王宮之外,為求安全,請穆姑娘放下綢布。”最靠近軟轎的楊薑,穿著一身的灰衣,語氣雖然是恭敬的,眼神卻充滿了警告。
紅綃看著楊薑,握住綢布的手一陣收緊,而後才默默地放下綢布,軟轎內再度變得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沉思著。
離開春水樓這幾日,她心中思緒起起伏伏,腦海中印象最深刻、最時常想起的,反倒是在畫舫上被戲弄的那一夜。
楊薑出現後,花墨蝶就完全失去了蹤影。她想要問清楚,那個婬賊到底在這次的任務裡,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是關於他的問題滾到舌尖,卻又問不出口。
她無意識地咬著指尖,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惦念著那個男人。是因為他輕薄了她,卻又沒有真正欺淩她,這樣匪夷所思的舉止,反而讓她念念不忘嗎?
心中仍回蕩著那一夜聽來的話語,一聲又一聲,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記得那麼牢…
你隻該是屬於我的…
軟轎經過幾處崗哨,經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盤查,那些詢問透過綢布,隱隱約約地傳入軟轎中。守門的官員們知這是沈寬送來的大禮,都沒有刻意刁難,輕易地放行。
又過了半個時辰,軟轎晃了一晃,終於落在堅硬的土地上,紅綃的心直往下沉。
“穆姑娘,可以出軟轎了,這裡是接待嘉賓的觀月彆院,鄰近日帝的寢宮,姑娘您就先住在這兒,之後等日帝見過姑娘,再聽任安排。”楊薑的聲音從軟轎外傳來,還夾雜著一些細碎的腳步聲。
等著日帝見過她,再決定要如何擺置她嗎?
她深吸一口氣,走出軟轎。眼前是一棟雅致的建築,臨著一池荷花,要步行過一座拱月橋,才能進入屋子裡。那些護送的褐衣人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站在楊薑身邊的,是幾個衣著華麗的女官。
“果然是個美人兒,我們會好好關照的,你請回吧!”一個年長女官往前走來,帶著微笑打量著紅綃。她的神態安嫻,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是五官仍可以看出昔日的美麗。
楊薑點了點頭,走出觀月彆院,在經過紅綃身邊時,以極小的聲音拋下幾句話。“記得執行主人的命令,成敗全都在你身上。七日之後,找機會回聚賢莊。”他低聲說道,刻意掩飾會武功的事實,緩慢地步行離開。
她冷眼看著楊薑離開,明白就算是想違逆命令,擅自脫逃,沈寬也不會善罷甘休。從小就在沈的教導下成長,她明白他的決心有多麼堅決。
雖然困惑,但是她沒有質疑沈寬的指示。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深深以為,沈寬的所作所為是不會有差錯的。她隻是難以明白,為何在教育她日帝有多麼罪該萬死後,又要她獻身給日帝?
她真的必須讓日帝享用她的身子嗎?這樣的舉止,為何對聚賢莊格外重要?
“穆姑娘,從杭州到京城來,曆經這幾日的行程怕是累極了吧?”年長女官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亂了紅綃的思緒,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楊薑的背影瞧。
女官殷勤地扶著紅綃的手,往觀月彆院走去。這麼美的女子,任誰看到都會喜歡,這年輕女孩似乎格外入她的眼。“你先沐浴用膳,然後就先歇息,至於獻曲那檔子事,是不急的。”
“日帝,不會介意嗎?”她鬆了一口氣,卻不得不問清楚。
年長的女官揮了揮手,很是不以為然。“他這些日子都跑得不見人影,要見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姑娘就放寬心住下吧!”那個昏君的行蹤,一向是飄忽不定的,這會兒不知道又在哪裡勾引姑娘家了。
紅綃點了點頭,心中的大石落地,走入了觀月彆院。如果可以,她寧可一輩子都不要見到那昏君。
一群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觀月彆院內,而在宮牆之上,在無人發覺的高處,始終有一雙帶著笑意的黑眸,緊盯著紅綃纖細的身影,許久許久都沒有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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