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佳人!
在鐵城的最中心,有著一處高大的住宅,門牆之內雕梁畫棟,占地極為遼闊的住宅,有多處雅致的宅院。全本小說網
還有著足以媲美皇宮中的林園勝景。
在一處隱密的宅院裡,仆人神色緊張守在門外,卻不敢輕易靠近。幾個時辰之前,宅院裡送來了一個重傷昏迷的少年,皇甫覺執意要親自看護,甚至不許仆人去請大夫。
在華麗的窗榻之內,一個衣衫華麗的年輕男人舉杯淺酌。一陣風吹過,拂過了柔軟的錦簾。皇甫覺放下手中的薄玉杯,打開手中桐骨扇輕搖著,一派神色自若。
一道黑影忽然不知從何處竄出,身手靈活地匪夷所思,轉眼已經來到皇甫覺跟前。
“我到了。”男人低聲回答,全身被包裹在黑衣中,甚至連容貌都被遮掩住,隻有那雙眼睛,銳利而明亮,甚至還有幾分的冰冷。
“很好,先喝杯酒。”皇甫覺點了點頭,從容地站起身來。
男人冷笑一聲。“千裡迢迢召我來,總不會是請我來喝酒的吧?”他高大的身軀散發著致命的威脅感。
皇甫覺微笑道。“自然是有事,才會請你前來。鐵鷹那家夥正在處理處決魔教之子的事情,不會注意到你進鐵城來。他應該料得到,我會召你來醫治此人,所以才會放心把人交給我。”他搖動著桐骨扇,若有所思地笑著,在內室之中,刻有龍虎異獸的床榻上,躺臥著一個清瘦的身軀。
野火靜靜地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雙眼緊閉著。黑衣男人將她的手輕輕挪出棉被,再輕按住她的手腕,診握了半晌。
“刀傷沒傷到經脈,隻是刀上的毒很是奇特,要不是之前被鐵鷹封住周身大穴,止住毒液漫流,這位姑娘大概已經魂歸九陰了。”
“姑娘?那麼我的眼光倒是沒出錯。”皇甫覺輕搖著桐骨扇,極為感興趣地低下頭來,仔細端詳著昏迷中的野火。
這個女子出現得突然,不過也暫時為他擋去一些問題。眾人知道他不會功,更知道嶽昉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因此,把功勞推在野火身上,說是她擋去刺客,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看她的神態語氣,似乎對鐵家深惡痛絕,像是另有隱情。這倒是勾起了皇甫覺的興趣。
黑衣男人冷靜地動手,稍微撕開野火肩上已經被血浸濕的衣服,檢視著她的傷口。隻是,當她肩上火焰般的暗紅色印記展露時,兩個男人同時僵住身子。
黑衣男人倒抽一口涼氣,小心地扶起野火的臉龐仔細端詳著,向來冷漠的眼裡竟有了幾分激動的神采。
多年來,有許多人在尋找著肩上有這印記的年輕女子。怎麼料得到,在措手不及的時候,她竟然就出現了!黑衣男人緊握著雙手,重新替她將衣服穿好,謹慎而仔細地將她放回床上。
“你是事先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特地要我前來?”黑衣男人抬起頭來,看著皇甫覺,激動的心情早已被冷靜所掩飾。
皇甫覺眯起眼睛,隻是端詳了一會兒,之後移開視線走到窗前。“不,這純粹是巧合。”他沉吟半晌,轉頭看著黑衣男人。“你有把握救得了她嗎?”那雙黑眸裡,有著幾分沉思的光芒。
“天底下沒有我解不了的毒。”黑衣男人冷哼一聲。
“說得也是。何況,這姑娘還是你的自家人呢!”他打開桐骨扇,輕點著黑衣男人的肩頭。“不過可千萬記得,彆將她的身份泄漏出去了。”
“這不用你叮囑。”黑衣男人嗤之以鼻,隻是輕輕一躍,轉眼間又失去了蹤影。
“真是孤傲過頭了!連見著了失蹤多年的自家妹子,也沒什麼情緒表情。”皇甫覺挑起起眉頭,走到床榻之旁,低頭看著野火。
想起之前鐵鷹抱著野火入城求醫時,那神態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穩;相識多年,連他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鐵鷹有這種反應。看來,鐵鷹對於野火的好感,大概比他還要多上一些。
“難道真的會是你嗎?老天又把屬於鐵鷹的東西送回來了,不知道鐵鷹得知後,會是什麼表情!”他不懷好意地笑了,決定要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後。或許,在原訂的計劃之外,會有更有趣的好戲上呢!
他幾乎要等不及,看著鐵鷹準備怎麼麵對這個眉目清秀的“少年”了。他微笑著,將桐骨扇往腰間一插,輕鬆地離開了宅院,將昏迷的野火獨自留在床榻上。
接連幾日,野火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身軀裡不斷感到奇熱與奇寒。肩頭的刀傷反倒不大會疼,而且,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喂她喝著葯。那些葯不會苦,反倒有著奇異的香氣,吞咽入口後,逐漸化解了她體內的不適。
不知為什麼,在睡夢裡,她老是看見皇甫覺的笑容,那輕佻的笑讓她看了就生氣。但是一晃眼,皇甫覺的臉龐不見了,烙在她記憶裡的,是鐵鷹的那雙眼睛…鐵城的城主,那個擁有極高聲望的男人,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仿佛他很關心她,仿佛她很重要似的。他為什麼跟她印象中的鐵鷹完全不同,好多年前她曾來過鐵家,卻被人嫌惡地趕了出去,讓她體認了人情冷暖。從此之後,她認定了鐵家嫌貧愛富,打定主意就算是餓死了,也絕對不踏進鐵家一步。
神智逐漸變得清晰了,聽見自己虛弱的喘息聲,她緩慢地睜開眼睛,詫異而不解地看著豪華的床榻。
“醒了嗎?”低沉的聲音傳來,隻離她不到三尺。
野火嚇了一跳,認出了那個有些陌生的低沉男聲。
她勉強想要撐起身子,卻因為牽動肩上的傷口而疼得縮起身子。她喘了幾聲,高大的身軀迅速地靠近,溫熱寬厚的掌滑入被席下,扶起她的身子,將一碗情水遞到她的唇邊。
她隻覺得口乾如焚,也沒想到要拒絕他,隻是貪婪地低頭喝著水,甚至無法理會那些清水流出口唇,浸濕了她的衣衫。她雙手緊扯住他的衣衫,沒有意識到兩人此刻是緊緊相貼的。
鐵鷹隻讓“他”喝了幾口水,就將碗移開。他的視線落在“他”潮濕的衣襟上,雙眸略微一黯,之後皺著眉頭避開,無法理解為何如此單純的景象,會讓他心神一動。
“水!給我水!”她嘶聲喊道,想要搶奪他手裡的碗。
“彆喝得那麼猛,‘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他緩慢地說道,將碗移開野火的可及範圍。
野火抬起眼睛看著他,不滿他的舉動。她澄澈的眼睛,有著野性的光芒,纏繞著複雜的神色,有幾分困惑、幾分厭惡。但是仔細探詢,還有著一絲對鐵鷹的好奇。
“怎麼,連水都不讓我喝嗎?你鐵家的水是瓊漿玉液,我這個小老百姓沒資格嗎?”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激怒他。
鐵鷹皺起眉頭,眼神略略一黯。昏迷了幾天之後,這個少年還是脾氣衝得很,那張嘴刻薄而不饒人。野火哪裡知道,這幾天來她所喝的那些葯可都是天下難尋的奇花異草,價值豈止是瓊漿玉液可形容的。
這幾天來,鐵鷹忙於與各大門派的人周旋,皇甫覺則是從鐵家裡調了一個最靈巧的丫環,負責照顧病人,然後就不許任何人靠近。鐵鷹也是到了今日,才能夠踏進這裡。
直到看見野火的氣色逐漸恢複,沒有當日慘白的可怕模樣時,他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在擔心的。看來皇甫覺是找了高人前來,才能在短短的幾日內,解去那些毒葯。
“不說話了?再盤算要跟我收多少錢嗎?”野火眯起眼睛問,察看著四周的擺設。“我先說明一聲,本大爺可是沒錢可付的,就連營生的家夥都被你們破壞了,要我付錢是絕不可能的。”她無賴他說道。
鐵鷹瞥了“他”一眼,視線從“他”潮濕的衣襟,下滑到“他”還緊扯著他衣衫的雙手。
野火像是被燙著,馬上鬆開手。她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會一邊咒罵著他,可雙手卻像是自有意識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該徹底的厭惡鐵鷹嗎?
“這裡是鐵家的客院,自從你重傷昏迷後,就一直在這裡休養。”鐵鷹徐緩說道,深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野火。他的情緒因為“他”而有了幾分波動,“他”的言語尖刻,但是那雙閃亮的眼睛卻始終吸引著他的視線。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覺之後的種種厄運。她掙紮著要起身,不安地轉頭察看周圍,確定了沒有看見那瘟神的影子時,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昏迷了幾天?”她側過頭去,突然發現鐵鷹筆直而毫不掩飾的視線,她有些愕然,緊接著匆忙地避開,不敢與他視線相接。他在看什麼?她泄漏了什麼嗎?
“五天。”他平淡他說道。
野火倒吸了一口氣,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麼久。她下意識地摸摸肩頭,碰觸到傷口時,那陣疼痛讓她全身緊繃起來。
“隻是一柄短刀,竟然讓我昏迷了五天?”她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
“是刀上的毒,導致了‘你’的昏睡。”鐵鷹看著“他”疼得縮起身子,克製著上前去安撫的衝動。他是怎麼了?對這個少年竟有著超乎尋常的關心,也難怪皇甫黨的笑容有幾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態度太明顯了些?
“要不是遇上你們這兩個掃把墾,本大爺也不會那麼倒黴。”野火咒罵著,勉強撐起身子。她深吸一口氣,掀開棉被就想下床。
“躺好!”他陡然出聲,那聲音格外嚴厲。
野火嚇了一跳,動作有些僵硬。她原本還以為鐵鷹是個溫吞的漢子,不論她如何恣意挑釁諷刺,他都不會還口。然而,難以理解的是,此刻隻是她稍尾動身子,他的聲量就大得嚇人。
“吼什麼吼,你當我會害怕嗎?躺著乾麼?再昏睡個五天嗎?抱歉,我可沒有那麼好命,我還要出門賺錢去呢!”她不聽話地硬是下了床,刹那之間卻感動頭昏眼花,手腳都是虛軟的。
她必須快點回家裡去,源伯五天沒見到她,一定會急著到處找她的。另外,她更不願意讓鐵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無論他的反應會是憐憫或是鄙夷,她這幾年來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自尊,都會被他損傷的。
“‘你’不能離開。”他堅定他說,克製著沒有上前來扶,隻是看著野火掙紮地想靠著床柱站好。
“難道鐵城主還兼任獄卒嗎?竟然還要限製我離開的自由?”她怒氣騰騰地質問。“告訴你,我不想待在鐵家裡。反正我看了你討厭,你看著我厭煩,你何不行行好,讓我走,讓我們兩個都高興些?”
“為什麼對鐵家這麼反感?”他陡然問道,聽出她口氣裡的憤怒。“或者我該問,‘你’的反感是否隻針對我?”
野火倒吸了一口氣,不願意細說從頭。都是陳年往事了,提起來有什麼用?而且,就算是說了又如何?如今她隻是一文不名的人,他真的會在乎嗎?
“哪裡需要什麼原因?反正我就是看鐵家不順眼。”
她哼了一聲。
他陡然間出手,扣住野火的下巴,強迫“他”閃亮的雙眼迎視他。在那麼一瞬間,他在她眼裡看見些許驚慌。看來,她不像是外表所表現的那麼鎮定,這個發現,意外地讓他的心情好上一些。
“無論‘你’對鐵家有多麼深的敵意,在‘你’的傷完全痊愈之前,不能離開這裡。”他緩慢他說道。
“該死的工八羔子!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本大爺說要走,就是要…”她罵得正興起,沒想到肚子卻在這時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咕嚕嚕的窘人聲響傳遍室內,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我去派人送吃食來。”他淡淡地說,放開了對野火的鉗製。明明該是少年,為什麼身上竟有著淡淡的香氣?那香氣很是縹緲,要不是距離這麼近,根本就難以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