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佳人!
京城十裡外,彆莊的石地上有著血跡
血泊盈到了陰暗的一處,若芽站在那裡,藍紗衣裙上染滿了血。qΒ5。因為他又持著那把劍殺人,她的魂魄上就沾了死者的血跡。她緊咬著唇,專注地看著他,沒有力量上前幫助他。
就如同她對他心中的仇恨,也是無能為力,
嘶吼的同時,世遺身軀的每一寸肌理緊繃著,因即將到來的最終一戰而賁張著。
他口中一聲輕嘯,將劍直刺向沈寬。這是一招平凡無奇的劍招,隻是往前的迅速一刺,不但沒有使出一身絕妙的劍招,甚至連後續退路也沒有考慮。
世遺隻是用儘了全身勁力,奮力刺出這一劍
沈寬露出冷笑。”連劍招都使不出來嗎?不怕我又斷了你手上的劍?”他轉身避開,本能地不讓手中的”冰火”與世遺的長劍交鋒。
”今夜,會斷折的,該是你的頸子。”勁風揚起,世遺以劍鋒掃過石牆,趁著勢子利落地回身,利劍又指向沈寬的心窩。
這是他最後的一柄劍,是若芽投爐鑄成的劍,如果這柄劍也敵不過”冰火”普天之下,大概就真的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克製”冰火”了。
若是今夜複仇仍是無望,他不打算再苟且偷生下去,就算賠上性命也要拖著沈寬下地獄。
”不知死活的小子,果然是荊家的餘孽,那臭脾氣跟你爹一模一樣!”沈寬罵道,心中卻十分地忌撣。看著耙世遺視死如歸的神色,儘管沈寬經曆了眾多陣仗,卻也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
火光迸射,沈寬選擇避開這一劍,一個閃身,才堪堪避過,跟著回手一劍砍向了世遺手中長劍最脆弱的劍脊上。
兩劍相擊,一聲響亮的撞擊聲回蕩在空中。
沈寬的”冰火”,這次並沒有再次砍斷世遺的兵刃。相反的,沈寬反被由世遺手中長劍豐沛的真氣震了開來。
世遺則因衝勢末歇,又往前衝了幾丈才停住腳步,手中長劍仍在月光下發出殷藍光芒,沒有因為”冰火”的攻擊而斷裂,甚至沒有半分的受損。
沈寬大受打擊,沒有想到世遺真能找尋到能與”冰火”抗衡的寶劍。”任何神兵利器都該有所記載,這把劍名為什麼?你又是從哪裡取來這把劍的?
”驚訝嗎?這把劍的鋒利怕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是我逼死一個女人所換來的。”世遺的嘴角扭曲,苦澀地發出狂笑。她投爐前美麗的笑容,始終烙印在他心裡。這把劍哪裡有什麼名字?若真要有名字,也該喚為若芽
那笑聲聽在沈寬耳中,卻恍如喪魂曲般,震得他心驚膽戰。趁著世遺片刻的失神,他猛地連連使出幾道狠招。登時間,劍光籠罩住世遺全身,密密的交織成劍網。
”不要再掙紮了,你沒有半分機會的,今天就讓一切做個了結吧!”世遺的黑眸轉為冷酷,沒有因為密集的劍招而慌亂。他舉起劍,指向沈寬。
就要結束了,隻要殺了沈寬,完成複仇,他的心應該就能平靜吧?
鮮血不能使你得到平靜的…腦海中有著若芽溫柔的聲音,夾雜著她的歎息,
一聲又一聲地回蕩著。鮮血不能讓他得到平靜?那麼什麼能夠讓他得到平靜?那個答案是他早已心知肚明,卻又沒有勇氣觸碰的。已經親手毀去了最應該珍惜的溫柔,他隻剩殘酷可以依賴。
黑眸猛地一睜,手中長劍輕鳴,蓄積著他最後的勁力。這一劍,將會是兩人最後的一劍
鏗地一聲,兩把稀世名劍在半空中撞擊,迸出點點火星子,一寸一寸又一寸地迅速沒入對方劍刃中。兩人不斷鼓動體內最後的勁力,持續喂入劍中。
兩人同時厲聲大喝,兩把劍幾乎是同時斷折,殘刃被灌注了所有的內勁,砍向了對方。
殘刃旋飛,劃過沈寬的肩頭,嵌入石牆。鮮血轉眼間噴出,沈寬高聲咆哮,更用儘了氣力將手中殘劍刺向世遺的胸口。
”毛頭小子,你還太生嫩,能笑到最後的人,隻該是我一個。”他還有著巨大的野心,怎麼能夠現在就死?
力氣幾乎在上一刻用罄,世遺沒有時間避開,眼前劍芒閃動,他的腳步沒有移動,黑眸冷靜地看著殘劍接近胸膛。那一瞬間,他的心甚至是平靜的。
如果就這樣死去,他也會化成鬼魂,能夠跟若芽在一起…
藍紗飄動,拂在臉上竟有幾分的溫度,他詫異地睜開眼睛,看見若芽的魂魄來到他麵前,抱住他的身軀,他空虛太久的胸膛,終於感受到她柔軟的身子。
”若芽。”他嘶喊著她的名字,欣喜在心中爆開,絲毫沒有察覺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他竟又能觸碰到她了!她的魂魄在他的懷中凝為實體,他的心不再抗拒著她。
她抬起頭來,緊緊地抱住他,柔軟的嬌軀完全適合他的懷抱。”讓我帶走你的仇恨,好嗎?”在月光之下,她對著他粲然一笑。這已是最後,她無法再做得更多了。
沈寬的殘劍砍至,深深地砍入若芽的身軀,她隻來得及再看他最後一眼,在替世遺承受那一劍的時候,她化為千萬沙塵逸去,身影瞬間消失,終於魂滅魄散
事情的發生隻在轉眼之間,從若芽出現,到殘劍砍來,荊世遺心中浮現的深深恐懼,那些不安在此刻全部化為具體。
”不!”他驚聲大吼,想要牢牢抱住她,不讓她的魂魄消失,卻再也握不住任何實體。甚至,就連她的魂魄都消失了,他再也看不見她的模樣。
”若芽!不,你不可以走!彆離開!”世遺吼叫著,瘋狂地搜尋,卻都隻是徒勞無功。為了複仇,悔恨再一次爆發,他原來愚昧了一次又一次。
沈寬也被眼前的景況嚇著,四周的氣氛太過詭異,風呼呼地吹著,像是鬼哭神號。他身受重傷,無法再戰,而眼前的世遺沒有受傷,瘋狂的模樣已經讓旁人不敢接近。
屋簷處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又有高手施展輕功接近,沈寬心中暗叫一聲不妙,迅速地衡量情況,馬上當機立斷。就連獨子的屍首也來不及收拾,他忍著肩上的劇痛,飛身往另一個方向竄出彆莊,逃命去了。
顧炎與皇甫覺趕到時,隻見到抱著斷劍、眼神痛絕的世遺。
他撫著斷折的劍,全身不斷戰栗,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再次失去她,他的心疼痛得簡直要碎去。原以為複仇該是今生最重要的事,而她的無怨無悔一再地提醒著他,他錯得有多麼離譜。
沈寬逃了,他卻毫不在乎,因為知道他永遠失去的,遠比複仇更重要。
他沒有勇氣承認,就連她化為鬼魂,為他舍了性命,他也還不肯坦誠。
世上有比他更愚昧的人嗎?明明有了最珍貴的溫柔,有了她無怨無悔的愛,他卻還要去追尋血腥,以為鮮血能讓他的心不再空虛。非要逼得她到如今連魂魄都飛散了,他才在極度的痛苦中省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