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那麼讓我猜猜,是心疼我被捆在這牆上,不能好好地陪陪你,還是擔憂我一旦被釋放,會遠遠地逃了,從此不見蹤影?”他仍是噙著笑,低頭看著神態不甚自然的冰兒。知道她不肯說實話,隻好隨意猜測逗弄著。“好冰兒,是這樣子的嗎?”
她拾起掉落的調羹,放入清水碟中清洗著,然後以隨身的絹子拭淨。“我沒想過那些。”她靜靜地說,可以回避他的視線。他對她愈好、愈溫柔,她心中的痛楚就愈尖銳。
“冰兒,你彆怕。”他輕輕一笑,再次展露那股無人能抗拒的魅力。“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我的形式原則,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他早以決定當這一切結束後要帶著冰兒一塊兒離開,不管是向鐵鷹討人或是硬搶,總之他是不會讓冰兒離去。
雖然自己尚未明了,心中對這美貌小丫鬟的興味到底是什麼,隻是單純地想將她留在身邊,一年半載或是更久些。他想隻要再過些時日,他就能理清那些不明的情緒。
聽見他的誓言,她的動作變得僵硬,有半晌的時間隻能如同石雕,完全靜默不動。而後當她能動作時,纖細的身軀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最害怕聽你說這句話。”她喃喃自語,雙手緊緊交握著,想要克製住那陣由內向外狂湧而出的顫抖。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她親手執行沈寬交代的任務時,他會不會恨極她,就算死去了,也化為厲鬼來索命?
“冰兒,彆怕,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他的語氣依然漾著無比的魅惑,恨極了此刻還不到掙脫身上鐵鏈的時候,他想緊緊抱住她,抬起她美麗的臉,以吻一遍又一遍地撫平她如柳秀眉之間的結。
冰兒抬頭看著他,雙眼中充斥著無助。她的雙手摟抱著身子,像是想給自己一些溫暖。站在三尺之外看著他,她的心被罪惡感折磨得好軟弱,幾乎就想投進他懷抱裡。
這一瞬間她無法想到太多,那些關於沈寬的命令、或是她接近他的真正理由,以及親族那七十幾條的性命,她都無法想起。她隻是專注地看著他;如同天底下所有女人,看著自己明知不該愛上、卻無力抗拒的男人。
韓振夜也察覺到她的轉變,那雙清澈雙眸中的恐懼與無助撼動了他,他感到震撼與憤怒,不知道是誰讓她流露出那麼無助的神情?“冰兒,過來,讓我看清楚你一些。”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地牢內,是最溫柔的誘惑。
她像是被催眠,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更漏一滴又一滴,夜更深了,沈寬隻怕就要進行那次驚天動地的陰謀,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逃避現實?
兩人靠得很近,她不由自主地接受他的呼喚,走上前去,感受他溫熱的氣息圍繞在四周,知識靠近他,她就像是被他擁在懷裡。她一寸寸地接近他,被他的眼神多蠱惑,如同最無助的小動物,忘記了要反抗或逃開…
當她靠近,溫柔的香氣迎麵而來,借著搖晃的燭光,他瞧見她柔嫩肌膚上的傷痕,黑眸陡然一眯,穩如泰山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狂猛的湧進胸口的是一股想殺人的怒氣。
白皙如玉的麵頰上有著淡淡的暈紅,他一眼就看出是被人掌摑後留下的痕跡。
“那道傷痕是怎麼回事?是誰打了你?”他的聲音壓抑,低沉得震入人心,那個傷害她的人,就是她這麼恐懼的原因嗎?
冰兒的動作停滯,被他充滿危險口吻的語氣驚醒。她抬起頭來,原先夢幻似的神情消失,在淡淡的燭光下看著他,專注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的眼神充斥著難言的邪意,就算是被綁在牆上,還是有著蓄勢待發的殺氣。她此刻絲毫不會懷疑,他是聲名狼藉的男人。
韓振夜是最可怕的魔教之子,她該執行任務後,就儘速返鄉去,絕對不該跟他有太深的牽扯。所有人都會被沈寬殘殺殆儘…
“你彆怕,給我名字,我會幫你好好回報他的。”韓振夜嘴角輕扯,調子不再輕柔,反倒是充滿嗜血的魔性。
他眼中的殘忍,不由得讓冰兒想起今晚即將發生的事情…鐵城裡會有一場屠殺,所有人都會死!
想起顧野火,冰兒的心忽地一緊。她的雙手顫抖,回想著裘軻歹毒的表情,她的心中有巨大的聲音在呼喊;至少前去警告野火一聲。野火之前對她照顧有加∮她為自家姐妹,她怎麼能夠在危機到來時袖手旁觀?
突然,遠方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眾人驚叫的聲音,這聲音在夜裡聽來更加刺耳駭人。
冰兒猛地抬起蒼白的小臉,迅速轉過身去。
“看來那些人動手了。”韓振夜警覺地看向地牢口,緩緩地收緊鏈,黑眸中的光芒更冷更邪。
他會乖乖待在地牢裡,就是守株待兔地等著,等待那些人開始行動。這些日子來他可是被綁得不耐煩了,迫不及待想活動筋骨。況且,他跟沈寬可還有一筆帳還沒有算清楚。
“著火了!著火了!”外頭傳來眾人的驚叫聲,像是亂成了一團,人馬雜遝,呼聲震天,整座鐵城都陷入混亂中。
她無法思考了,本能地依靠衝動行事,急切地想去通知野火。白色的衣綾掃過地麵,她迅速地奔出地牢去,嬌小的身影往烈焰熊熊的宅院跑,罔顧裘軻要她盯牢韓振夜的命令。
不論沈寬的計謀如何,她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野火受傷!
“冰兒,回來!”韓振夜氣急敗壞地喊著,怎麼也沒想到那柔弱的小女人,在察覺出事時,會衝得那麼快。
他因為冰兒的離去而變得更激動了,運勁開始掙紮,試圖以內力震開身上的鐵鏈,他怒吼一聲,震得鐵鏈發出巨大的叮當聲響。
膽敢夜犯鐵城,可能都是江湖好手,那女人這樣闖出去非受傷不可。腦海中浮現她渾身是血的樣貌,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喝!”他定下心神提氣,將內力集中與雙腕,醞釀已久的力量在此刻爆發,發出石破天驚的劇響。
石牆間起了一陣晃動,石磚一塊又一塊地碎了,接著他的雙手一揚,最牢固的鐵鏈瞬間斷裂,石牆整片碎裂。鐵鏈飛舞著,他已經得到自由,雙手纏繞著鐵鏈,疾步邁向地牢之外。
此時,鐵家已經亂成一團,四處起了火苗。他眯起黑眸往一旁望去,思索著冰兒會奔往哪個方向。
隻是想著她或許會遭遇不測,他的胸口就一痛。他從未這麼擔憂過一個人的安危,此時此刻,他心中所能想到的全是冰兒。
身後有細微動靜,他不耐煩地轉頭看去,看見裘軻不敢置信的表情。“混帳!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裘軻喊道。看不見冰兒的身影,他在心中暗暗咒罵果然是個蠻女,沒有半分腦袋,明明告知她要看好韓振夜,結果行動才一開始,她就跑得不見人影。
“難道你不知道,之前的不掙紮,是因為我很享受你的鞭打嗎?”韓振夜嘴上掛著笑,雙眸去閃著極端的冰冷。一顆心早已因憂心而如火焚,裘軻的出現無疑是火上加油,讓他焦躁不安的心渴望見到鮮血。
裘軻手中持劍,心中知曉若是不打倒韓振夜,就隻有死路一條。等不及其他人趕到,他就必須先動手。
“受死吧你!”他吼道,劍式凝為劍招,就往韓振夜攻去。
韓振夜的嘴角扭曲成諷刺的笑,於內力運震鐵鏈,沉重的鐵鏈竟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淩空飛起,筆直地往裘軻而去,有著蛇般的靈巧,轉眼纏上裘軻的長劍。
裘軻胸中大駭,連忙鬆開手,虎口卻已被鐵鏈的強大力量震出一道血口子,鮮血狂湧著。
鐵鏈纏緊長劍,隻是瞬間的事情,聽得連聲霹靂刺耳的聲音,長劍已經震個粉碎。
“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挺會記仇的。”韓振夜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鐵鏈以為大量的內力,在地上嗡嗡作響,迫不及待等著奪取人命。“之前那些鞭打,我想忘也忘不了,你說,該怎麼還你呢?”
裘軻連退了數步,驚愕地發現兩人之間的武功相去太遠。他咬緊牙關,狼狽極了,之前淩虐韓振夜的意氣風發模樣全都消失不見了。“你不可以殺我…不可以的…”他的聲音軟弱,隻差沒有跪四求饒。根本就鮮明,對仇人絕不寬恕。
裘軻心念一轉,連忙說道“我…我知道冰兒的下落,你若是想速去救她,就不許…”話尚未說完,鐵鏈已經無聲無息地竄了過來,緊緊纏上他的頸部,勒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這個理由不錯,她人在哪裡?”黑眸眯起,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充滿讓人恐懼的邪氣。
“她…她…”裘軻吞吞吐吐,冷汗不斷地流下額頭。他其實也不知道冰兒躲到哪裡去了,會這麼說隻是想欺騙韓振夜,多拖點時間,或許可以等到其他人來救他。
忽地,不遠處的庭院裡傳來一聲女性的高聲驚叫“冰兒!”
韓振夜全身一震,黑眸中首度失去了冷靜,不由自主地往那方向望去。裘軻見機不可失,猛扯著鐵鏈”妄想要逃脫。
“你知道,我個人比較偏好折磨,原本打算讓你不生不死地活個一年半載、回報你之前的鞭子,不過…”韓振夜冷凝的目光看著裘軻,雙手運勁一扯。“這樣近看你,你這個人長得實在討人厭,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隻聽得鐵鏈亂響,陰暗的夜色中傳來悶悶的聲音,人類的骨骼瞬間在血肉下被絞碎。裘軻粗重地喘息,疼痛在四肢百骸中爆發。
“彆以為你逃得掉…魔教之子,還是會有人等著殺你的,到時候,你會比我痛苦上千萬倍。”裘軻口中吐出鮮血,嘴角卻浮現一抹冷笑。多麼希望能親眼看看,當韓振夜知道冰兒真正身份時,會是什麼表情…他深深在乎的女人,竟是奉命來殺他的;哪一個男人禁得起這樣的背叛?
隻是,裘軻見不到這樣的場景了,他頹然倒在地上,全身軟得像是一灘爛泥,抽動半晌後死寂不動了,而他的嘴角還維持著詭異的微笑。
韓振夜收回鐵鏈,沒有分神多看一眼。他全心地擔憂著冰兒,心中浮現最可怕的預感,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他都會親手將那人碎屍萬段!
足尖一踮,他在滿是火焰的鐵家淩空而去,迅速地往驚叫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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