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娘好不容易稍微掙開陸夫人過度熱情的鉗製,她被眾多婦人們圍在中間,忙著安撫眾人。
“我沒事的,那包東西是我在走路時不小心掉的。”她的臉微微地紅了,又想起了魅影是如何用長鞭除去她身上的衣裳,那包珠寶就是那時被他打落的。
陸夫人緊張兮兮地摸摸她,轉頭看看表情有些古怪的顧炎。“我還在想,這葯罐子每天咳啊咳的,說不定連你出了事都不知道,所以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頓時,所有婦人們的視線都落在顧炎身上,眼神都有幾分嚴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古夫人抹抹芷娘的臉,發現上麵還有著淚水,她怪叫一聲,一臉像是要跟顧炎拚命似的。“芷兒,你怎麼在哭?說,是不是這個該死的葯罐子弄哭了你?你快快說詳細來,乾娘們一定替你教訓他,打得他滿地找牙。一她翻起華麗的袖子,目露凶光地看著顧炎。
“不是的,乾娘,是我自己愛哭,不關顧爺的事情。”芷娘緊張地說道,連忙拉住古夫人。
石墨悄悄走到顧炎的身邊,小小聲地解釋“芷娘夫人幾年前開始掛牌見客,就被一些高官們找了去,這幾位夫人本想要去教訓丈夫,沒想到卻見到如花似玉的芷娘夫人,當場喜歡得不得了,之後就把她當女兒似地寵著。這些年來,表麵上是高官們召芷娘夫人去陪酒,其實都是夫人們找她去作伴。”他努力抿著嘴,很怕會笑出聲來。
難怪陸大人瞧見芷娘,就像是瞧見救星似的!眼前這幾個夫人可都是京城裡有名的悍婦,自家的相公雖然都是高官,但是全被管得死死的,見到妻子就像是耗子見到貓,隻敢瑟瑟發抖。
顧炎低頭看了石墨一眼,危險地眯起眼睛。“你知道這件事情多久了?”他有一種被蒙在鼓裡的強烈感覺。
石墨的頭垂得更低。“打從芷娘姑娘嫁進來那天起,屬下就聽覺爺提起了。”
他輕鬆地將責任推在皇甫覺身上,之後表現出一臉詫異。“主人,難道覺爺沒跟您提過嗎?”
他的問話,換來顧炎一記冷冷的瞪視。
婦人們仍舊圍著芷娘,確定了寶貝乾女兒沒事後,全都鬆了一口氣。
“我早說過不該把芷兒留那麼晚的,該趁著天還亮著,就讓她回去才是。她可急著要回顧家呢,根本不肯留宿。”陸夫人找了張椅子坐下,用紅色汗巾擦擦汗。大概是體型較福態的關係,她稍稍一動就汗流浹背。
“你還說,你還不是舍不得讓芷兒回去,硬是留著她用晚膳,才肯把那些葯材給她。”葛夫人揮了揮手。
“芷兒突然出嫁,大夥兒都慌了手腳,好不容易見著她,當然會問東問西啊!”司馬夫人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想起之前聽來的事情。“我聽說,之前那個拐騙芷兒的媒人,不知被誰掛在城門口,乾嚎著直哭,一張臉不知被甩了多少耳刮子,腫得像是個紅麵包子。”她嘖嘖稱奇地說道,倒是很高興惡人有惡報。
芷娘詫異地瞪大眼睛,想起在拜堂時,她因為葯效而全身無力,那媒人還低聲威脅,說事後要賞她耳刮子呢!是誰聽到了那些威脅,特意為她報仇的嗎?
腦海裡忽然浮現魅影的身影,她連忙用力甩甩頭。他隻會可惡地欺負她,哪裡可能會為她出氣?再說,那天拜堂時,媒人威脅的聲音好小好小,他怎麼可能聽見?
陸夫人拍拍芷娘的手,一雙眼睛又往顧炎身上瞧,皺著眉頭打量他。“小子,我可警告你,芷兒被人用計嫁了過來,她生來死心眼,以為拜了堂就該是你的人,昨天還不斷地替你說好話。你要是稍微欺負了她,我就拆了你的骨頭!”她張牙舞爪地說,把芷娘護在懷裡。
古夫人挑剔地搖搖頭。“瞧瞧你的臉色,慘白得難看呢!我說陸夫人啊,我看昨天給芷兒的那些稀葯,怕還是不夠,這人是該要好好地補上三年五載,看看身子骨會不會變得壯一些?”
陸夫人連連點頭,為了乾女兒的終身幸福,她可是不惜血本。“是啊是啊,可真要好好補一補,等會兒我叫家裡那死鬼,把要給皇家的補葯給留下來。反正坐在龍椅上那個昏君身子好得很,三天兩頭就跑得不見人影,那些葯材給他是浪費了。”
此時,收到消息的皇甫覺正端著茶盤,低著頭想扮成仆人再來看看好戲。顧炎的那些嶽母們找上門來,如此精彩的戲碼他怎能錯過?當陸夫人嘴裡大力數落著當朝的“昏君”時,他的腳尖恰巧踏入花廳。
隻是,皇甫覺剛好又聽見背對著他的顧炎,喃喃地說了一句話。“那個昏君,不如喂毒殺了他乾脆!”顧炎以極低的聲量說道,雙眼裡迸射著危險的光芒。
皇甫覺的動作僵了僵,敏感地察覺到某種危險的氣氛。他當機立斷地馬上掉頭就走,根本也不敢再動什麼偷聽的念頭。他十分懷疑,要是現在出現在花廳中,顧炎會狂怒地撲上來宰了他。
石墨轉過頭去,剛好看見皇甫覺迅速離去的背影。他讚歎地搖搖頭。“覺爺,您真是識時務啊!”他低聲說道,不敢讓顧炎發現。
情況大致底定,陸夫人拍了拍芷娘,突然覺得餓了,她轉過頭去看著顧炎,嗓門奇大地嚷著。“我說葯罐子啊,過門是客,我們大清早的來這裡看芷兒,算算也是她的乾娘n你的嶽母,你就不曉得該招待招待嗎?”
顧炎還沒開口,就先咳了起來,眾多的婦人們紛紛開始搖頭,懷疑寶貝乾女兒會不會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看這葯罐子的模樣不差啊!但是那身子實在太處,瞧瞧這會兒,還沒說話就儘隻是咳。
那咳嗽聽得也古怪,聽進耳朵裡,倒像是在連聲大笑。可憐呐!年紀輕輕的,就不知得的是什麼怪病?
“乾娘,您彆欺負他。”芷娘邁開腳步,急急走到顧炎身邊,擔心地看著他,伸手撫著他的背,有些疑惑地看見他嘴角微揚。
“芷兒,這麼快就急著幫他說話了?”司馬夫人取笑道。
她低著頭沒有回答,隻是拍著他的背,溫順地站在他身旁。她的確很喜歡溫和的顧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旦想起旁人嘴裡提的熱烈情愛,她就會想起那個神秘邪惡的魅影。
不!她不能夠想魅影,隻能夠一輩子依戀溫柔的顧炎!她用力咬咬唇,握緊了顧炎的衣袖。
石墨拱手為禮,往前踏了一步。說真的,要不是之前知道真相,看見這票娘子軍們來勢洶洶的模樣,他也差點想要奪門而逃。“各位夫人,早膳設在偏廳,請各位移駕用膳。”他恭敬地說,領著幾個吱喳說個不停的婦人往偏廳走去。
☆☆☆
人群散去後,兩人才真正有了獨處的時間。
花廳裡隻剩下芷娘與顧炎,她不斷輕拍著,直到他的咳嗽停止,之後體帖地端來一杯溫茶,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喝下。
她靠在他身邊,就會不斷聞到那股不屬於她的水粉香氣,雖然她有些困惑,卻也不好意思開口問他。
“顧爺,好些了嗎?”她小聲地問,發現他的目光有些古怪。她隻稍稍接觸,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開視線。
顧炎點點頭,在心中喝叱自己不能再緊盯著她不放,但是他的目光就是無法離開她,饑渴地吞噬著她美好的容貌。
她知道自己有太多事情沒有解釋,率先開了口。“請原諒我之前沒跟你說明這一切。乾娘她們疼我寵我好多年了,但再怎麼說我總是風塵女子,讓人知道高官夫人們疼著我,這樣對她們的名聲實在不好,所以我求著她們彆把事情張揚出去。”
“所以,你表麵上是領了花箋去陪酒,實際上隻是去陪你的乾娘?”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衝動地將她美麗的小臉捧在手中。
辛家等幾個高官想要羞辱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反倒是送了個稀世珍寶;芷娘美麗善良,又被那些娘子軍們當成掌上明珠,放眼京城裡,怕是沒有第二個女子有她這麼驚人的勢力背景。
“嗯,我之前被騙,嫁進你這裡來。她們連著幾天尋不到我,焦急得差點把飄柳院拆了,後來才知道我嫁入顧家。我怕她們繼續擔心下去,才匆忙想去解釋。”芷娘握緊雙手,輕聲細語地解釋著。
“你昨天就是去見她們?”他看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是的,我原本想早點回來,但是乾娘們把我留得好晚。”她想起回家路上被魅影劫去,他在那石室裡對她所做的一切。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她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那個魅影是如何吻遍她身子的每一處…
“回家的路上沒事吧?”他的雙眼有著奇異的光芒。
芷娘雙手一抖,像是被窺見了內心的秘密。她有些顫抖地搖搖頭,擠出一朵微笑,握住杯子的雙手有些不穩。
“沒…沒有事,我隻是在小巷子裡跌倒了,才會把那包珠寶給丟了。”她深吸一口氣,想起在銅鏡裡瞧見自己頸子上被吻出一塊痕跡,她掩耳盜鈴地伸手蓋住。
顧炎看在眼裡,明了了幾分,但是她這麼單純美好,他忍不住逗弄她的衝動,稍微靠上前去,握緊了她的雙手。“沒事就好,以後可彆走小徑了,小徑裡常有惡人,你要是遇見了,那可就糟了。”他瞧見她羞得臉兒通紅,心神不禁一蕩,想起她在他唇舌下嬌吟的美麗模樣。
“你不要擔心,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嗎?”芷娘吞吞吐吐地說道,心裡有好深的罪惡感。為什麼當他靠近她,她滿腦子裡卻都是魅影觸摸她的情景?
“我怎麼能夠不擔心,你是我的妻子啊!”他眼裡帶著笑,瞧見她的臉愈來愈嫣紅。
或許在真相大白後,他的惡劣會讓他嘗儘苦頭,但是瞧見她為那魅影如此羞煞的模樣,他偏偏又在心裡感到萬分驕傲。
看來,這個愛哭害羞的小女人,並不是完全討厭魅影的“欺負”呢!
她牽住他的手,先是用力把腦子裡奇怪的綺思甩開,接著對他露出最真誠的微笑。
“我不會離開你的,絕對不會。”她如同宣誓般地說道,下定決心把魅影逐出腦海
他們都是沒有親人的人,被人戲弄所以成為夫妻。但是,她不在乎那些開端的緣由,隻是認真地想要做好他的親人、他的妻子。若不是有那個邪惡的男人來混淆她的心思,她的心就已經篤定了。
一瞬之間,溫熱的暖流滑過顧炎的心間,如同收到一項珍貴的禮物。他戲玩她的情緒陡然消失,從那雙清澈的眼睛裡,他看見她的真誠。
在麵對著魅影的誘惑時,她也堅持為顧炎守著身子。他是何其幸運!即使自己偽裝得這麼懦弱,她仍專心一誌地想守著他。
芷娘牽起他的手,模樣很是自然。“走吧,若是不跟乾娘們一同用早膳,她們可是會不高興的。”她微微笑著,牽住他手的姿態,像是願意牽住他一輩子。
冬日裡的陽光變得溫曖了,灑落在顧家的每一處,顧炎跟隨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美麗的身影,聞著她淡淡的馨香,溫柔的感動流淌在他心中。
他的心,第一次有著溫和的情緒;是她如水般的雙眼,融解了他心中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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