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眼中流光婉轉,甚是欣喜的一合折扇“那我出去等你!”
我梳洗穿戴好就拄著拐出門了,卻看見驛館外麵除了宸王的馬車,居然還停了另一隊人馬,看他們的打扮,是宮裡來傳人的太監沒錯。
可他們礙於宸王的威壓,並不敢上前叫門,一溜人隻得耷拉著腦袋乾站在太陽底下。
見我在門口,為首的太監伸了伸脖子想要開口,碰巧對上宸王的目光,又隻得訕訕地縮了回去。
我站在門前,進退兩難,一個宸王已經夠讓我頭大的了,絕不能讓那幫太監們知道我有傷的事情,他們表麵上個個一副老實模樣,背地裡卻很能惹是生非。
我一咬牙,趁還沒出門,趕緊把手裡的拐給扔了,攢力將內息凝入腳下,這樣能暫時補助法身的運轉的生氣。
強行逆法而行會被反噬,雖然不清楚有多嚴重,但支撐著我走上馬車應該足夠了。
我提起裙擺,深吸一口氣,飛快的略過前來接我的宸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馬車。
頓時,中了屍毒的腳踝處有綿密的痛麻之感傳來,那痛隻不過比起久坐壓麻的感覺要強烈一些,我伸手捂了捂,還好,沒我想象中嚴重!
“你沒事吧?”宸王擰著眉頭擔憂似的看著我。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本來就隻是磕碰到的,沒多大的事!”
馬車徐徐前進,宸王將折扇隔在我們中間,剛好打出來的風能將我和他都照顧到,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個被稱梁大叔的人又是?”
果不其然,還是一點也不委婉地要打探我的底細。
“梁大叔?那個?”我撐起身子坐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複又幽幽憶起一張臉來“你說那個小瘸子?”
他不置可否的挑眉,我往有扇子的地方湊了湊“他是我在街上撿的來跑腿的,當時身上有傷,我救了他而已!”
宸王不再追問,紅潤著一張臉鎮定地點頭。
大約是到了城中,外麵縱使炎炎烈日卻也擋不住這皇城的繁華錦繡,藏在濃蔭裡的鳴蟬聲嘶力竭,和著男女小販的吆喝,熱鬨至極。
麵前伸來一隻修長手的,宸王躬在馬車門口,笑意淺淺“走吧。”
其實我內心的拒絕的,但礙於我那隻受傷的腳,便隻好硬著頭皮,手隔衣袖握住了他。
我們進去的,是一座古樸低調的樓,雖如此,卻與那花樓的門前的盛況相差無二。
隻是那裡繁雜的脂粉味,到這裡就變成了嫋嫋的茶香,裡麵銅鑼皮鼓敲敲打打的好不熱鬨。
宸王一路領著我上樓,都不用開口吩咐,小二識趣地帶我們去了樓上正中的雅間。
他先是禮數周正地將我扶穩坐好,與小二交代了幾句便落坐在與我對麵。
我隔著垂地的珠簾往下看,樓下高台上一群濃妝豔抹之人正打殺得賣力,台下一群人興致勃勃的叫好聲一陣高過一陣。
我上輩子被養在深宮中,對於宮外的世界隻有個囫圇的模樣,縱使禮樂詩詞樣樣精通,但對於這凡俗的東西卻實在是好奇得緊。
後來當上了無常,因為對這些東西感到新鮮又喜歡,正因為如此,我前一百年的幾乎全在拘魂與聽戲之間日夜顛倒,不辭辛勞。
老實說,這凡界就不存在有我沒聽過的戲,隻不過是以前和小黑擠大梁,現在坐雅間的區彆。
宸王將戲折子推給我“想看什麼自己找找吧。”
我順勢將它退回去,擺手道“還是你安排吧,刺激一點的故事就行!”
他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片刻後,若有所思地向著身旁的隨從低語幾句,那人得了命令飛快地轉身下樓。
雖不清楚他做了什麼,但不一會兒那銅鑼皮鼓的敲打聲就戛然而止,不管在台上或者是準備上台的人,統統被請去了幕帳後。
看台下吵嚷聲不斷,大家看得興起的東西被突然打斷確實很窩火,那種感覺我當年也深有體會,雖嘴上不說,但心中雖然已經將那半路攔戲之人裡裡外外罵了個遍。
但現在這可惡之人終於輪到我來當了。
我端起一盞茶,慢慢悠悠的吹起浮於水上的茶沫,眼風瞥見幕簾後麵出來一個老者。
他先是陪笑道歉,等不滿聲漸息,隨後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地報幕“請各位欣賞新戲‘六鬆鬥打東門慶’!”
我被著幾個字驚得氣血不暢,一口茶水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宸王貼心的遞上一張錦帕給我擦拭,甚為得意“很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