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緩緩開啟,耿之界推開鐵門。
「哥!」門外一張少年的臉。少年一看見盛怒中的蔚茵茵,眼睛一亮。好美麗的女人,長睫毛下的大眼睛照照發亮,抿緊的紅唇好似正在跟誰生氣。他笑了,不用猜也知道哥又惹惱女人了。
「少華,怎麽突然跑來?」耿之界將門推開些,他握住茵茵肩膀。「我正要送人回去。」
「我呢…」茵茵甩開他的手。「我正要殺人!」美眸噴火,說得咬牙切齒。
耿少華詫異,哈哈大笑。「阿姨脾氣真大!」
什麽,哇哩勒…茵茵怔住。阿…阿姨?她才二十七哪,轟!雙重打擊,茵茵的自信在瞬間瓦解,她氣惱地閃身,步往電梯。「我走了。」竟叫她阿姨?有沒有搞錯!嗚嗚…她今晚是倒了什麽大楣ㄟ!?
耿少華追去。「阿姨我送你!」
一定有人詛咒她,在震耳欲聾滿是阿飛與辣妹的廉價餐飲店裡,蔚茵茵極度沮喪地這麽想。
「阿姨,我的技術很好吧?」
茵茵眼角抽搐,用力吸取杯中的健怡可樂。息怒…息怒啊茵茵。
耿少華追問「怎樣,我很猛吧?是不是讓你恨有快感啊,嗬嗬…」
冷靜、冷靜啊…「的確是很有快感。」茵茵眯起眼睛,重重擱下杯子。「快感到我想甩你一巴掌!」她咆哮。
這小子堅持送她回家,半拖半拉半哀求地慫恿她坐上重型機車,這就算了,他竟一路飆車時速一百,機車ㄟ,飆一百,老天!茵茵差點暈死過去,方才下車時腿都站不穩;而因為一路尖叫,她的聲音也啞了。最可惡的是,這臭小子沒載她回家,反而逼她來陪他吃消夜。哇咧!
耿少華笑嘻嘻。「你一定很久沒經曆這麽刺激的事了喔,阿姨…」
轟!火山爆發。「你再叫我一次阿姨,我踹死你!」茵茵拍桌怒叱,穿高跟鞋的腳已經蠢蠢欲動。
「阿姨好凶喔。」他馬上一臉無辜粉受傷地嚷嚷。
昏屬企(昏死去)…茵茵虛弱地趴上桌麵痛苦。嗚嗚…今晚真夠挫敗的了。先是被耿之界氣死,之後又被他弟糾纏。天啊,這姓耿的一家都是惡魔嗎!?
放棄發言,茵茵沮喪地將臉埋進雙臂問。「你快吃完,幫我攔計程車,我要回家。」累,真的累了,一下子像老了十歲,她沮喪挫敗地隻想躲回家。
「阿姨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們來愛愛,我的技術很好的。」
茵茵心臟無力,眼角抽搐。沈默是金,沈默是金。
「阿姨,你身材很好,當我馬子給我泡好不好?」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茵茵感到很虛弱。
耿少華見她不回應,繼續虧她「阿姨,你被我哥甩了呴,沒關係,我給你秀秀,我很厲害,跟我上床你會上癮喔!」
「嗚嗚…」茵茵啜泣了。
天啊…她是造了什麽孽?老天這樣懲罰她?一個懊惱跟她發生關係,一個滿嘴胡言亂語,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啦!堂堂一個雙星千金、v.j.企劃組長,怎麽會淪落到穿著香奈兒,坐在這廉價餐廳被不良少年騒擾?茵茵認輸,她哭了。
耿少華瞪大眼睛——她?她哭了?
耿少華挽起袖子,習以為常地安慰她「彆哭,你又不是第一個被我哥甩的,至今已有十八名排在你前麵。」
「臭小子!」茵茵抬起臉,高聲反駁。「誰說我被他甩?普天之下,隻有我蔚茵茵甩人的,豈有被甩的…」她和他根本是還沒開始就「傲子」(out)了。哭歸哭,麵子還是要顧。
耿少華自以為是又說「唉,隨便啦,你們女人最那個了,我哥哥除了長得帥,有哪點好?你們偏偏要去巴著他,個個變成愛哭鬼,笨ㄟ…我哥他隻愛自己!」
「他是個混蛋!」茵茵咆哮。什麽叫隻跟不麻煩的女人上床?「混帳!」
「沒錯!」耿少華大聲附議。
茵茵抬臉,瞪住他。「你…我在罵你哥ㄟ?」竟還幫腔?
「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他!」少華眼中閃著怒火。「要不是錢花光了,我才懶得見他!」
茵茵聽得莫名其妙。「跟你哥拿錢?你爸媽…」
「死了。」他說的很乾脆。
茵茵忽然心中一緊,對眼前看似叛逆的少年升起一股憐惜。
「喔…」真可憐。「那你們…」
「我跟你說,我們家本來很有錢。」他忿忿不平。「我爸是耿識雄,你聽過吧?」他挑眉,很得意。
「什麽!?」茵茵駭得跳起,瞪住耿少華。「你…你們是耿識雄的兒子?」
耿少華聳聳肩。「一點都沒錯,威勝企業耿識雄。」
深夜時分,夜涼如水,月色如銀,柏油路麵,樹影兒婆娑,晚風徐徐。
黃色計程車靠邊停,美麗的長腿跨出,漂亮的粉紅高跟鞋落地,蔚茵茵跨出車子,甩上車門時看見了對麵大廈前佇立的一抹暗影。
茵茵瞳孔一縮,怔住。車子駛遠,他們對望。
耿之界手中拎著的是茵茵忘了帶走的電腦,心底想的卻是這個女人穿著大衣感覺真嬌小,看見她平安歸來,他鬆了口氣。他在這裡忐忑地等了好久。
茵茵攏緊大衣快步奔來,高跟鞋踩在地麵,深夜聽來非常性感。
耿之界將電腦拎至她麵前。「你忘了帶走。」
「喔。」沒想到他特地送來,他等了多久?茵茵接下電腦,狐疑地打量他,一雙明眸寫滿對他的問號——他是耿識雄的兒子?
「晚安。」他伸手摸摸她纖瘦的臂膀。「早點休息。」一知道眼前這時髦美麗的女人竟是未經世事的處女,耿之界的態度立即做了調整,對她禮貌而疏遠,之前的熱情瞬間消失無蹤影。她是個好女孩,熱情、真誠,他不希望傷害她。
一個人怎能改變得如此快?茵茵狐疑地望著他。
一個人怎能令她覺得殘酷時,卻又忽然溫柔地讓她心動?
耿之界道彆,擦過她身畔,緩步離開。
茵茵小手握緊,忽然回頭喊他「耿之界!」
漠然回身,他疑惑地挑起濃眉。
茵茵高聲問「你是…耿識雄的兒子?」
他目光一沈。「對。我弟跟你說的——」耿之界睜眸看著蔚茵茵忽然奔過來,張臂就抱住他,溫柔地擁著他,在他胸前歎息。茵茵說了一句話,像針尖銳,毫無預警地,紮上耿之界心坎。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如此冷酷寡情,茵茵合目歎息。「可憐的孩子…」霎時耿之界黝黑的瞳孔收縮,渾身繃緊。
耿識雄乃商界奇人,隻手創造威勝集團,卻在一次並購案中,因為好友出賣他,導致投資錯誤,辛苦建立的企業一刹那崩潰。資產被掏空,周轉不靈,耿識雄從億萬富翁慘跌至背上數億債務,最後因承受不了巨債壓力,拋棄幼子,與愛妻雙雙仰葯自殺。
當年這事非常轟動,社會版連刊好幾天,在商界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的,茵茵也曾耳聞過這商業钜子的慘澹下場。萬萬沒想到,她會遇見當年新聞裡的關係人。
茵茵雙手溫柔,擁緊耿之界身軀,他之前給她的憤怒與難堪跟他過去的苦難相比,根本渺小的微不足道。她心疼他的遭遇,她濫情地想安慰他。他的殘酷和冷漠,這刹彷佛都變得可以理解。
「怪不得…怪不得你這樣無情。」她替他難過。誰能忍受一夜之間痛失摯愛的雙親?當年他還小吧?
耿之界繃緊身體,大掌握住她肩膀推開她。
「你以為你是誰?」他聲音很輕,卻冷得令人打顫。
他銳利的目光駭住茵茵。「我…我隻是為你感到難過。」
他氣得想掐死她。「你有病啊?同情我讓你覺得很驕傲是不?媽的!萬華很多流浪漢,不如你去同情他們,去和他們上床,去抱他們去說一樣的話!你同情我個屁,莫名其妙!」他憎恨她同情的目光,可憐他的口吻。他失去冷靜,對她惡言相向。
茵茵倒抽口氣。「你…用不著說的那麽難聽,我沒有惡意。」
「還有更難聽的——」他冷笑,像一隻蝕人的野獸,凶猛陰鷙噬血。「你要聽嗎?說真的,我真意外你還是處女,你看起來一副等不及和我上床的樣子,想要就說,犯不著賣弄什麽同情我的戲碼,有夠惡心!」
「ㄏㄡ`!」茵茵捂住胸口。「我的天!你冷靜好嗎?我隻是關心…」
「見鬼了!」他凶惡地瞪住她。「誰稀罕你關心?自作多情!」他咆哮,她怔住。他看她愕然地眨了眨眼,她明媚的眼睛,一瞬間濕氣氤氳。他心中一緊,轉身大步離去,跨入車內,飛車駛離。他很久沒這樣失去理智了,聽她提起往事,他最難堪的記憶,他瘋狂了,像刺蝟急急保護自己。
從來沒人這樣罵過她,從來沒有!茵茵太過錯愕,楞在路邊,目送他離開。
不知何故,他對她咆哮的模樣,害她很傷心,傷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種心疼他的感覺,滿溢胸口。
「媽的!」耿之界飛車疾馳過立滿橙黃夜燈的高架橋,震耳的電擊樂,一下下恍若敲在他心口。
她憑什麽這樣?憑什麽可憐他?她自以為是誰?莫名其妙!
父母自殺後,他與弟弟寄居嬸嬸家。耿之界看儘臉色,那個無助惶恐的少年早早淹沒在殘酷的歲月流光底。那些辛酸、那些煎熬、那種種的不堪與屈辱,如今都被隱藏在世故的臉容底。
他現在這樣成功,就連當初瞧不起他們的嬸嬸,都倒過來期望巴結他,分點好處。
他現在如此傑出,再不會有人拿同情的眼光踩低他。
然而…
耿之界握緊方向盤,猛踩油門。可惡!今晚蔚茵茵看他的表情,宛如一把鉤子,把他記憶深處最黑暗的往事一下次全數勾了出來。
這該死的女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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