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沒死,現在也不會。
他還有好多事尚未完成,心裡的牽掛尚未了斷,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封晉陽、封晉陽…」
你好吵!讓我安靜睡一下行不行?
「封晉陽,不要丟下我!」
你再這麼吵,誰都想甩掉你。
「封晉陽,你有沒有聽到?」
閉嘴!再叫我打人了哦!
他很想張開眼睛罵人,卻發現四肢僵麻無力,動也動不了…
好不容易,掙脫了無邊黑暗,睜開雙眼,終於發現害他無力動彈的元凶。
這…是幻覺吧?這是幻覺。
他喃喃地說服自己,閉了下眼,再撐開,有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
同一時間,蘭熏也被驚醒。
「你、你醒了嗎?」她驚喜地喊。隻記得,昨晚她好害怕,怕他就這樣死去,哭著哭著,不知不覺倦累睡去。
這、這…
「不好吧?堂堂大清格格,你…」他傻眼。
這什麼情形!
解讀他眼神所表達的意思,她驚跳起來,吼道「什麼好不好!你以為…」
封晉陽挑高了眉,聲調暗啞低沉…「其實,你大可直說的,我又不是不解風情的人,隻是你乘人之危用強的,這樣就很…」
用強的!
「封晉陽,你胡說什麼!我…」幾欲掀破屋頂的吼到一半,她突然愣住。
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對話…
一道靈光劈進腦海,她恍然驚喊「是你!那晚夜闖深宮,無禮調戲我的人,是你對不對!」
「呃…那個…」封晉陽為難地頓了頓。「你確定要這樣和我談嗎?我是不介意啦,但是,請問一下,我眼珠子該擺在哪裡?」男人嘛,總是會本能的先照顧自己的福祉,五千年前某位孔姓夫子就說過了。
經他這一提醒,她這才記起自己未著寸縷,急忙抓了衣物掩住身體,這匆忙的一扯,連帶也扯來了覆在他身上的衣服,春光儘泄。
「喂喂喂…」她要貞操,他就不用嗎?
這女人,果然居心不良!
她耳根發熱,俏臉紅得幾欲燃燒,背過身去,窘得想挖洞鑽進去。
氣氛持續凝窒…
「你要不要…說點什麼?」這樣…好怪。這種氣氛再繼續下去,她真的要考慮挖洞了。
「嗯…噢,那個…你肚兜的花色,真的不考慮要換嗎?」他胡亂說了句,話一出口,氣氛更是僵到最高點。
呃呃呃?好象更尷尬了。
怎麼辦?她的樣子,像在物色哪塊地風水比較好,隻是不曉得,她想長埋於此的,是他還是她就是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肚兜什麼時候才要穿上…」啊,好象也不對。
他看著眼前的肚兜,對自己是完全投降,不再企圖力挽狂瀾,自暴自棄地道「在你動手打死我之前,請先告訴我一聲,我願意自行了斷。」
「在那之前,先把…那個還給我。」她聲音低低的,頭也低低的,低到地下如果真有個洞,她發誓,她絕對會埋進去。
「哪個?」他泄氣地不想再思考。
「那、那個啦!」聲音微惱。
「哪個啊?」被刁難的封晉陽一肚子不爽。「你不說清楚,我怎麼…」
「肚兜,行了吧!」她咬牙,豁出去地喊出來。
「呃…」他呆了呆。「不必喊得人儘皆知吧?萬一…」
「你到底拿不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她很懷疑!相當相當的懷疑!
「噢,好好好!」封晉陽不敢遲疑,連忙雙手奉上。
「不準看,否則我…」
「挖了我的狗眼,我知道、我知道!」封晉陽連連點頭,接得順暢,毫不遲疑。
「知道就好。」
喲,氣勢十足嘛,現在是誰剝了誰的衣服?她搞清楚狀況沒有?
皇親貴胄就是這樣嗎?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從不心虛。
封晉陽一肚子冤枉,悶聲穿回衣服。
有一段時間,兩人背對背坐著,沒人回頭,也沒人再開口說一句話。
氣氛持續尷尬…
「呃…那個…」終於,她羞窘地開口,試圖打破沉默。
「肚兜哦?已經給你啦!」他本能接口。
「不是!」小臉炸紅。誰跟他說那個了!
「又不是!」敗給她了。封晉陽完全投降。「那這回又是『哪個』?」
她低聲囁嚅「真的…很難看嗎?」來不及阻止,話就這樣出口。
「什麼東西?」
「就…繡牡丹…」
「你不是說不是!」他不耐煩了。死女人,整他啊!
「…是啦。」聲音輕得快聽不見。「那個…你真的很介意嗎?」
「現在到底又是『哪個』,你給我說清楚!」他回過頭,直接吼人了。
她的「那個」一直在換,誰猜得準啊!他又不是神!
「問一下而已,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她被吼得惱羞成怒,嬌嗔地嚷了回去。
「本來就俗豔,還怕人說!」
「又不是給你看!小小安陽縣令,管到我的肚兜來了,你管得還真廣!」她頂了回去。
「良心建議,你少不知好歹。繡什麼牡丹,笑死人了!」
「牡丹哪裡不好了?」居然被他批評得一文不值。
「是啦是啦,誰都知道牡丹富貴,它好極了,行不行?庸俗!除了富貴,你就不能想想有氣質、有內涵的嗎?」
「一個夜闖深宮,調戲女子的人就很有氣質、很有內涵了?」
呃,這個…心虛。
說到重點,氣氛再度陷入死寂。
突然想起,他好象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看光了…
爭論得幾乎卯拳相向的兩人同時住口,有默契地退開一步。
「呃,那個…」她難以啟齒,不知該怎麼問才好。
「又哪個!」封晉陽閉了下限,用力歎氣。
「那個…就是那天晚上,你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看到?」
「一定得坦白嗎?」他兩手一攤,坦然招供「本來沒有,可是在你自作聰明的弄熄燭火後,就該看的、不該看的全看光了。」
「怎麼會!」她訝喊。
「你忽略了一點,習武之人,雙眼在黑暗中也能視物,我也很想當君子啊,是你逼我的。」在那之前,他可都很磊落的把視線定在她頸子以上。
聽他這麼一說,她有股衝動,好想一頭撞死!
「你心裡,一定在嘲笑我的愚蠢吧?」她懊惱地咬唇。
「沒有。」隻覺得,她單純得可愛。
他抬手,拇指輕輕挲撫她咬出齒印的下唇,這近似、又似憐惜的舉動,令她嫣頰淺淺暈紅,羞赧地匆匆彆開臉起身…
「昨晚,謝謝你。」
身後低低地、柔緩地傳來這一句,她頓住腳步。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曉得,她的焦慮、她的傷心,他都感受到了,她的這份心,他會放在心底。
「那…沒什麼啦!」她好彆扭。「你…沒事了吧?」
「沒事。」
「為什麼會這樣?」
封晉陽沉吟了會兒,閒適自若地回答「這事說來話長,我隻打算說給我未來的妻子聽,你想知道嗎?」
「誰、誰想知道啊!」她臉孔發熱,羞窘地率先往外走,走了幾步,又頓住。「那,那個…」
他馬上手腳發軟。「又哪個了?」
他現在聽到她說「那個」就頭痛!
「不是啦!」她困窘地跺了下腳。「我隻是要說,我肚子餓了啦!」(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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