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負雲隻是想要再確認一下而已,但是現在聽她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心中一轉念就明白,自己這是還沒有把自己與天都山當成一個整體。
每一個從天都山下來的弟子,都是天都山的眼、耳、手、鼻,看到聽到了的一切,都可以傳回天都山中,而那山中的天都山宗門,便相當於腦子,他會去再分析,然後分派人去做事。
趙負雲還沒有說話,荀蘭茵又開口道“臭哄哄的地方!”
說著,她一揮衣袖,虛空裡仿佛起了水浪,無形的浪花在這屋子來回的衝卷,地上的屍體,都被卷入無形的水浪之中。
又見她伸出手,那無形的浪花朝著她彙聚的地方而去,而在這水中,卻是有著無數的毒蟲屍體,這整個屋子被洗滌一清。
趙負雲看著這一幕,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羨慕,荀蘭茵的手段讓他有一種霧裡看花,根本就看不真切的感覺。
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玄妙法術,而自己的法術,隻是粗淺的法力應用罷了。
明明那麼多的屍體,可是卻都被擠壓在這樣一個小小的水球之中。
又見她將那水球朝著空中一拋,從那破開的屋頂處直上天空,朝著遠空而去,落在了縣城外的那一條九曲霧河之中。
轟的一聲炸散開來,無數的蛇蟲鼠蠍蜈蚣的屍散在水麵上,還有幾具人屍,散在河麵上。
遠處,有一團黑雲滾滾而來。
那些黑雲像是活的一樣,在風中張牙舞爪。
黑雲之中有兩人立於其上,一個是一位黑袍修士,帶著幾分書生氣,幾分中年人的英俊,卻又有著幾分陰沉的人,他名叫吳州,少時慕道與人結伴訪名山。
然而,與他結伴同行之人拜入山門,而他自己卻沒有,心中氣悶之下,冒險進入一處毒障遮掩之地,卻機緣巧合的進入了一個洞府,獲得了一部《豢陰真經》,憑此豢陰真經,他開始走上修行之路,並且一路暢通。
於是他愛上了尋找洞府之事,因為他在這過程之中獲得了不少好處,這一次他聽旁邊的霧澤蛇奶奶說,霧澤縣出現了一個未知年代的洞府,所以便來了。
但是他並不是立即就來,而是在問清了情況之後才慢慢悠悠的來的。
因為他不想來得早了,那個天都山弟子還沒有死,或者是正在將死之際,如果自己在場就不好說,天都山到時可能會認為是自己殺了他們的弟子,可能會被遷怒。
所以他希望自己到的時候,這個天都山弟子已經死了。
隻是,他來到霧澤縣之後,很快就明白了情況。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是一場大火,燒透了這個霧澤縣。”
吳州聽著黎勇的講述,心中驚訝,這個天都山弟子竟有這樣的本事。
“天都山來人了?”吳州再問道。
“是,來了一位……女冠!”黎勇從心裡翻了這個形容詞。
“來的倒是快。”吳州說道“走,去看看,是天都山哪位高修來了。”
吳州很快便來到了趙負雲所在的小院,黎勇上前推門,然後退開,吳州先進去,後麵是蛇奶奶,再就是黎勇。
吳州一眼就看到一個站在台階上的女冠,那女冠一身玄黑法袍,雙手自然下垂,籠於袍袖之中。
一對鳳目含煞,挺秀的鼻子,淡紅的唇,微薄。
前額和兩鬢的頭發都盤結在頭頂,套著一個紅色的發冠,腦後柔順的黑發披於肩背上。
她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隻黑色的,高貴的仙鶴。
吳州發現自己不認識這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如果見過的話,他絕對會記得。
“南陵府吳州,見過道友。”吳州先開口說道。
“天都山,荀蘭茵見過道友。“荀蘭茵也回答道,說完依然和之前一樣,審視著三人,沒有半點的遮掩,就是這麼直接。
旁邊的莊心妍看著這一幕,原本被對方輕視侮辱的感覺,不知為何突然淡了下去。
因為她發現,荀蘭茵不僅是針對自己,對彆人也是如此。
跟在最後麵的黎勇心中有些害怕起來,因為這個天都山的女冠氣勢太強了,她站在那裡,竟是讓他覺得吳府君都暗淡了。
吳州的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來,說道“我曾聽聞,有鶴立於枝頭,傲視一切,自認為自己與仙同,卻不知,它在一些人的眼中,隻是一隻羽毛漂亮些的鳥而已!荀道友,你覺得呢?”
“地上的蟲子,永遠是蟲子,即使是破繭化了蝶,也隻能夠在地麵上低矮的花叢之中尋覓花汁,永遠飛不上雲端,見不到蒼海,承受不起真正的風雨,生命短暫,所以他們連彆人的一個眼神都受不了。”荀蘭茵淡淡的說道。
後麵的趙負雲心中感歎,這位荀師的嘴巴還是那樣,刻薄如刀。
以前隻是對下院之中的那些弟子們,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對彆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