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小姐隔著門,聽到袁昊說甚麼「大人不打小孩」,噗哧一聲,嬌笑出聲,問道:「你……你說可不可以怎樣?話怎地隻說一半呀?」
袁昊眼珠子左轉右轉,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可是為了帶墨竹小姐離開此地,勢必得讓對方出了這門,當下吱嗚道:「這個、那個……妳……妳,啊,妳的畫實在太難看啦!能否不要再畫了?」
這話一出口,霎時之間,墨竹小姐的笑聲止歇住了。與此同時,門前門後的空氣宛若凝結起來,陷入一片死寂。
正如武者有武者的執著,帝王有帝王的矜持,各職不同,對於看中的事物大不相同。畫是心靈寫照,其優劣好壞,一臨一摹,一神一韻,自然都是畫師眼中的一切,更何況還是墨竹小姐這等日益求精,聞名遐邇的大行家,尤甚注重。
袁昊身為瀛海島人,有瀛海島的職責所在,正因明白這點,所以自覺自己說了多麼傷人的話。他額上冷汗狂流,大感愧疚,隻得拚命在心底想著:「這是為了瀛海島,這是為了瀛海島,這是為了瀛海島……」
過了好一陣子,仍不聽門後墨竹小姐的聲息。袁昊狂咽口沫,不敢出聲也不敢動彈,就這般靜靜等候。再過少時,墨竹小姐似是陷入遲疑,沉吟一會,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了開。
袁昊心臟怦怦狂跳,又愧又喜,忙迎上去,邊是想開口說話,邊是眼珠子睜得老大,就要一睹傳聞中墨竹小姐的真容。
當木門中走出一道身影,他臉上笑容不由一滯,勘勘沉了下去,道:「怎麼又是妳?」
眼前所見,正是方才那古怪少女。
袁昊眼睹一幌,見那少女背後微微閃爍燭光,橘黃火光映著她麵容,便才赫然驚覺,原來這少女一張鵝子臉上,尚有幾分稚氣,蛾眉曼睩,肌膚勝雪,眸子慧黠,好似在生氣又似無奈發笑,輕輕搖了搖頭。
隻不過她那身黑白相兼的襦裙,實在過於惹人矚目。以至一時之間,沒有發覺少女的脫塵秀容。
袁昊盯了一會,眨眨眼,身子往左一斜,向屋內探去。
那少女見袁昊眼珠子愈瞪愈大,臉上一紅,舉起如白瓷般的纖細右臂,擋住袁昊目光,不讓其看。袁昊瞪她一眼,身子改而往右一斜,那少女跟著左臂再擋。
袁昊瞪眼道:「妳擋甚麼?」
那少女嗔道:「你看甚麼?」
袁昊道:「我看墨竹小姐啊,我要找的是她,又不是妳,怎麼,不許別人看妳家小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