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心中老大不甘,欲要叫停,奈何渾身軟無氣力,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應當是失血過多所致。他明白現下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這輕功身法有其神妙之處,指不定能在三日後,助若虛姐姐一臂之力,可是心力不濟,當下隻痛吟幾聲,沒多加反駁。
他心底很清楚,這第一次修練,甚麼都未學成,便碰上大大瓶頸。
竹雲堂大手再揮,將還紮在他身上的尖石子全拔了下來,換了身衣物,喚了竹令謙出屋,隨手指向倒在地上的袁昊,讓她勘照一會,告知要去鎮上買些飯菜回來,最後看了袁昊一眼,咧嘴笑道:「小子!看你氣血失了不少,老夫買條魚鰍回來,煮了給你補補身子。」說罷,笑聲不絕,轉身行出白楊林口。
袁昊愣愣望天,眨了眨眼,喃喃自語道:「魚鰍,魚鰍,仔細想想,我可好像從未吃過,嘖嘖,這撫仙魚多,不曉得那魚鰍好吃不好吃?」
竹令謙一出屋門,當是瞧見袁昊模樣,又覺好笑又覺傻眼,心想此人原本好端端的,怎地過個一早上,變得麵目全非,又是血流不止,又是衣衫破爛,整個人猶似病懨懨的,好是古怪。她上前幾步,不禁奇道:「你和爺爺在做甚麼?」
袁昊翻翻白眼,初時不肯如實相告,想了一會,才有氣無力道:「我還想問你爺爺呢,天曉得咱們練了甚麼,把我扔入又窄又黑的深洞,時不時扔尖石子下來,又要我想東想西,龜爺爺的,那和輕功到底有甚麼搭嘎?」他這是一氣之下,隨口把在絕千賭坊中聽來的話道了出口,也不知那是江浙一帶的方言。
竹令謙莞爾微笑,回屋取了膏藥出來,讓袁昊褪去上衫。袁昊起初慵懶一陣,死活不肯動作。竹令謙笑著拿了尖石子,輕戳他手背肉,痛得他哇哇大叫,這才聽話罷休,褪下衣衫。
但見袁昊背身、兩臂,儘是一個個觸目心驚的駭人小窟窿,有的血已凝固,有的還血流不止,竹令謙微微遲疑,輕輕替其清理傷口,取下碎石殘渣,接著膚上止血膏藥。
袁昊穿上衣衫,正好竹令謙捉了凳子來,便坐在凳上,仰頭觀天,見湛藍蒼穹底下,白雲悠悠,飄飄盪去,好是怡然自得。
竹令謙端上熱茶,二人坐凳無語,誰也沒開口說話,惟聞風聲呼呼,枝鳥高歌,蟲鳴隱隱,屬是大自然的天籟和音,妙乎難言。有時竹令謙搭上一句,袁昊往往要過好一陣子,才回一句,或是支吾以對,或又低吟不止,多數時候都在發楞。
竹令謙性子恬靜,本來話便不多,又知袁昊為修練苦透腦筋,自然也不怪他,眸子流轉,隻感好奇難忍,細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也不知下個瞬間,他會突來甚麼驚奇之舉。
袁昊自然是在苦思那八字和滑字真解,但想破了腦,兀自毫無辦法,眼珠子一轉,瞟向竹令謙,心想自己不懂那八字真解,那竹令謙呢?她武功既比自己還高,又是竹爺爺的寶貝孫女,說不定知道些甚麼。他心念甫轉,張口就問:「令謙姑娘,那『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八字,究竟是甚麼意思?」
竹令謙先是微微愣住,似感恍然大悟般,眸子慧黠一瞇,笑道:「進止難期,原來……原來,爺爺他在教你輕功,是不是?」
袁昊見她一聽那八字,反應如斯,便知果真如自己所料,當即大喜過望,忙問:「妳怎地看出來的?」
「瞧你樣子,看來確實不知。」竹令謙言笑晏晏,忽地眸光流轉,忖道:「嗯,不對,不對,這應該是爺爺刻意不和袁昊說的。但是,爺爺又是為了甚麼?」想到這裡,不覺困惑漸深,又想:「既然爺爺不願說,我還是不說為妙,免得壞了他大事。」
當下嬌笑道:「其實那八字,不僅僅是指輕功本身,更象征一種至高無上的輕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