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怪奴婢!
八方富賈甲天下,三才貴胄捋關中。\\。qВ5、c0\
繁華京城,水陸輻輳之地,四通八達。
城中最北是天子所居的宮城,宮城之南為官署辦公的皇城,三省、九寺、四監均在此,皇城正門接臨朱雀道,是貫通京城南北的主軸。
由此街劃分東西二市一百零八坊,會商賈、聚四民,乃京城最繁榮之地。
在京城裡,無論是文人雅士的風雅韻事,還是眾商闊王的酒色財氣,各類小道消息都是人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而眾商之中,又以秦家最富盛名。
秦家所營商肆,囊括書肆、香料鋪、藥材鋪、客棧酒樓、織染作坊等十來種,憑恃曆代秦家人高超的經商手腕,「京城富庶甲天下,秦財萬貫甲京城」之名不陘而走,不滿五歲的雅嫩小娃都能朗朗上口。
秦家富可敵國,連朝廷都禮遇三分,隻要是秦家的事,人人莫不津津樂道。
因此,穆鷹對眼前這位來曆不凡的秦家少主找上他的用意,更加狐疑了。
日落月升,秦家所屬的客棧二樓,一方隱蔽卻視野遼闊的雅座內,一身黑衣勁裝的少年,精銳狂狷的黑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坐在對麵的秦嘯日。
看起來,秦嘯日的年紀與他相差無幾,身著儒雅俊逸的上等月牙白錦衫,腰係銀縷腰帶貫佩玉,俊美的臉龐掛著氣定神閒的笑容,從容安逸得好不悠閒。
這種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富家子弟,想必每天都吃得飽、睡得暖,從未嘗過顛沛流離、饑餓困頓的滋味吧!
輕蔑,不著痕跡地掠過穆鷹桀騖不馴的黑眸。
「為什麼是我?」』穆鷹直問出口,不興客套。
「你要聽我講述商事之道,還是聽我分析商場致勝法門?」秦嘯日手中摺扇輕搖,眸光帶笑。他不答反問,年紀輕輕就有著精明的老成。
「說重點。」他懶得聽什麼長篇大道理。
「可以。」秦嘯日對這個最新合作對象,充滿興味。
以秦家的財勢,眾商莫不擠破頭想跟秦家合作,對他逢迎奉承、百般巴結,一旦脫穎而出拿到秦家的合同,必定感激到痛哭流涕;唯獨穆鷹,倨傲自負得目空一切,似乎有沒有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也沒差。
秦嘯日嘴角淺勾。「重點隻有一個,那就是——我看上你了。」隨即附帶曖昧的一笑。
「你……」穆鷹一楞,頭皮有些發麻,不動聲色地拉開彼此的距離。
這家夥對男人沒什麼特殊癖好吧?
秦嘯日眼角餘光瞥見立於他身後的貼身護衛匆忙彆開眼,神色有些不自在,他微微一哂,俊逸臉孔湊近穆鷹,以沉醇魅惑的嗓音又補充道
「穆鷹,我要你,我出的價格絕對讓你滿意。」
穆鷹一聽他滿懷情感的「告白」,猛然從椅子上拍桌起身。
碰!
「我是來跟你談生意,不是來賣的!」這個不要臉的家夥竟藉故跟他「攀關係」,真是汙辱他身為男子漢的尊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上你這個人的能耐、和你手下那些人才,雇用你替秦家完成這趟交易,跟『賣不賣』有何乾係?」』秦嘯日揶揄道,又瞥了眼欲加掩飾尷尬的貼身護衛。
唉,大家都想到哪裡去了?
穆鷹再度一楞,鬆開掄在身側的拳頭,沉吟了半晌才又開口「真要交給我?」
他隻不過領了一群弟兄,在邊關替人趕殺到處肆虐的馬賊盜匪,會的是奮勇殺敵的伎倆,過的是刀口上恬血的日子,然而今天秦嘯日竟然要交付他運送一批钜量的貨品經絲路到番邦,做起馬隊商王的生意來,他辦得到嗎?
「你若無法勝任,我也隻好托付彆人。需要時日考慮嗎?」秦嘯日不置可否,由穆鷹自行決定。
「不必,我接受。」
如果能夠藉此機會打出一片天,還可以讓跟隨他的夥伴們不再有一餐沒一餐地過,他沒有道理不做。況且,比起填飽肚子,更重要的是秦嘯日信任他們。
「成交!」秦嘯日也站起身,兩人握手言成。
他沒看錯人,穆鷹看似狂狷自負,卻有著冷靜銳利的心思,這種人絕不會隨便答應沒有把握的事,而且必定能達成所托。
忽爾,秦嘯日發現穆鷹黑眸微眯,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圍欄外,他好奇地轉頭。
從二樓這個角度望下去,剛好可見斜對街勾欄院「春色樓」的院落,此時華燈初上,熱鬨非凡,裡麵那些送往迎來的花娘,一個個都千嬌百媚地招呼恩客上門,進屋拋金灑銀。
而此刻,院子裡的男男女女正圍繞著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往她頭上插花,朝她身上丟擲紙屑、糖糕取樂,除了她,眾人均開懷不已。
秦嘯日眉頭微皺,正要回頭,一道黑色身影乍然闖入視線中,進了春色樓。
那個人有點眼熟哪,很像是……
他一回頭,果然不見穆鷹的蹤影,而身旁的護衛則是隻手按上腰際的劍柄,臉色沉寒地盯著斜對街看。
「莫言,彆急,我們靜觀其變吧。」秦嘯日坐回椅子上,輕搖摺扇,閒適地品起香茗。
來到春色樓的穆鷹,冷然佇立在人群後方,花娘們顯然正玩在興頭上,壓根沒人注意到他。
他看著那名被當成白癡取樂的瘦小女孩,淩亂的黑發被惡意插了好幾枝鮮花,衣著臟亂狼狽,巴掌大的小臉掛著傻呼呼的笑容,宛如早已習慣遭人取笑欺侮,但此時那一雙澄淨的圓眼卻流露出懼意,怯怯地咬起手指頭——
女孩下意識的小動作,讓穆鷹的心猛然一震,那雙又圓又大的清眸,挑起他心底某段似曾相識的回憶。
「嘿,今日我就要這癡兒,嘗嘗玩個白癡是什麼滋味!」一名酩酊醉漢搖搖晃晃走向女孩,抓起她的手臂就往屋裡拖。
「錢大爺兒,小白癡隻是個打雜的小婢,可不是咱春色樓裡的花娘,沒學過伺候男人的本事呢!」風韻猶存的老鴇揮揮大紅手絹,矯情地笑道。
「你的意思是不賣?」醉漢橫眉。
「就怕您不儘興嘛!」
「本大爺姓錢,有的也是錢!呶,一百兩拿去,我就要玩她一夜!」醉漢大方拋出一張銀票。
「賣賣,當然賣!」見錢眼開的老鴇立刻撿起銀票,一點也不顧念癡兒還隻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急忙把銀票塞到衣襟裡。
三年前,這個不知打哪來的小白癡昏倒在後門,她怕死人觸黴頭,便請了大夫救活女娃;後來才知道這女娃是個癡兒,看她可憐,留她下來打雜,讓她以奴役換一口飯吃,至於這一百兩,就當小白癡還自己請大夫替她治病的費用唄。
「痛……手……走開……不要……」
女孩顫聲抗拒,再怎麼不明了對方的意思,醉漢粗魯拉扯的力道也令她恐慌,拚命想怞回被抓疼的手。
「不要?大爺我肯賞光買你,你該要偷笑了,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子比廢物還不如嗎……噢!」醉漢突然一個痛叫,縮回手,發現是癡兒咬傷他的手,於是惱怒地揚起手來——
「可惡,你找死!」
當穆鷹看見女孩害怕地抬手擋住迎麵揮來的耳光時,她右腕內側的殷紅胎記就這麼落入他眼中,轉瞬間,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幻化成真實朝胸口急湧而來,他心頭不由得一緊。
她……
女孩緊閉雙眼,害怕地抱頭瑟縮在地上,但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傳來,隻聽見一道冷鷙嗓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你要想動她,就等著殘廢!」
她好奇地睜眼抬頭,看到一把泛著銀光的長劍橫在她上方,那個凶她的醉漢將手硬生生擋在劍身前,隻差不到一寸便會「自己」切斷他自個兒的手筋,而單手持劍者則是一名陌生的少年。
不隻醉漢,眾人都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噤聲呆望。
他是從哪冒出來的?大家甚至沒看見他從人群中鑽出來,待看清之時,他已經拔劍來到癡兒身邊。
醉漢趕緊縮手,但一看清對方是個嘴上無毛的少年,對他還不構成威脅,於是滿心不痛快地大肆叫罵「臭小子,滾一邊去!這白癡被我買下來了,本大爺高不高興教訓她都不關你的事——」隨著衣帶被迅猛的利劍削斷,褲子當眾落地,醉漢的聲音也啞然而止,其他男男女女更為這俐落的劍法倒怞了一口氣。
又隻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