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少年的身邊,站定後向窗外望去。她個子很高,和李遠相差無幾。銀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掃去了籠罩在上麵的迷霧般的陰影。
側麵望去,女子有著比起常人略挺並帶著些微弧度的鼻子,臉型優雅,皮膚蒼白。眉目如畫,卻氣質清冷。如論姿色,村裡最漂亮的小薔薇也遠不及她。
可那在月光下顯如淡綠的眸子,分明說明她不是本地人。甚至可能不是胡國人。
“外麵的是狼人。要通竅了。”
女人望著外麵已經距離這裡不過一百步,正朝這邊慌不擇路奔跑的村民,以及後麵那個高大的黑影說道。
“通竅?啥?狼人到底又是什麼?”李遠猶豫著開了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很,喉嚨乾得要命。
“隨我出去吧,死不了的。”女人麵無表情地說道。隨後眉毛稍微挑了一下“咦,又有人來了。”
李遠隨著黑袍女人的目光望去,驚訝的發現來人是熟人兒時夥伴章強。
兩匹老馬拉著一輛四輪大車,從村外歸來。車上的貨物覆蓋在鬥篷下,被麻繩緊緊固定在車上。章強坐在車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半拎著帶著紅穗的丈二長槍。當是押送貨物從鎮裡歸來。
三個村民與章強在村道上碰了個正麵。
而那三個村民,李遠如今借著月光下也終於辨認出來了。其中一個是張屠夫,是個酒鬼。另外兩人,一個是張屠夫的老婆,一個是村裡有名遊手好閒好賭成性的麻子臉。李遠不知道他姓什麼,和小夥伴們暗地裡隻管他叫麻子。
隻見屠夫和麻子也是腳步輕浮,一臉醬色。李遠心裡明白了大半,估計兩人是在外麵醉個半死時被那”狼人“撞上,來不及躲藏,隻好帶著來尋醉酒丈夫的屠夫老婆一齊逃命到這裡。
這邊張屠夫見了章強,喘著粗氣道“章家小子,是你!好,好!呼……我跑不動了,天,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一齊上,和後麵那畜生拚了!!”
章強早已看到一路奔逃過來的三人,如今也看到了後麵那黑影的真實麵目,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也不多話,隻是將馬車上掛著的一柄樸刀遞給屠夫。隨後拽了韁繩一把,讓哆嗦不已的兩匹老馬換了一個方向,隨後拎著長槍跳下車來。
隨著黑袍女子走出穀倉的李遠也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麵目。
黑影比村中幾乎算是最強壯的張屠夫還要高出整整一個頭,肩膀極寬,胳膊真真切切比李遠的大腿還粗上幾圈。手臂如野獸般布滿了鬃毛,雙手大如虎爪。
比起正常人來說,它的身體比例很怪,身長腿短。在那魁梧厚重的肩膀上,是一個龐大的——狼腦袋。
它穿著衣服。衣服風格有些奇怪,並不像村民普遍穿著的短衫。上身衣服有著亂七八糟的扣子,將幾塊厚重的皮料和布料構成的混合物緊緊裹在身上,倒像個獵戶。下身是一個上寬下窄的褲子,以及一雙龐大的形狀奇怪的靴子。
張屠夫和和章強已經擺好了架勢,組成了犄角之勢。屠夫雖沒學過武藝,但對刀毫不陌生。而章強更是拜過鎮裡的師傅,長槍補刀都能耍的像模像樣。
屠夫大吼一聲,雙手舉刀衝了上去,由上而下直劈下來。
李遠原以為以這狼人魁梧的身材,會像武俠話本裡講的那樣來個空手入白刃,卻見那龐大身影用令人難以相信的敏捷往左邊橫挪了兩個身位,同時右手像撥草一樣擊在屠夫的右肩上。
屠夫好似被馬車撞到一般橫飛了出去。
這邊屠夫還未落地,那狼人腳下猛蹬,身子已撲到章強麵前。
兩人隔了整整二十步還遠,狼人卻一撲而至。章強手中長槍剛來得及耍了半個槍花,隻能勉強地將槍尖送向敵人,好在對方體格龐大,身體又在空中變不了方向,這一槍吃準了能紮到。
李遠這邊隻覺得狼人動作快的怕人,自小習武的章強卻是看得更明白。隻見那狼人這一撲,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卻莫名再次挪出半個身位,讓長槍從腋下擦過,同時碩大的左手向自己喉嚨抓來。
他咬牙棄槍,身體後仰,隻覺胸膛仿佛被重錘擊中,向後飛了出去。
完了,章強心想。
而隻一瞬間,後背卻好似撞到了棉花上,悠悠向後飄了幾步停了下來。
勉強忍住胸口的疼痛,向後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高挑身著黑色鬥篷,臉色蒼白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半托半抵在自己後背上。
這次李遠卻看的分明,身旁的女子在狼人撲出去的一瞬間就動了。黑色的鬥篷在月光下好似夜晚林中婆娑的樹影,搖曳了幾下便來到章強後方。女子的手抵在被擊飛的章強後背上,兩人仿佛著陸的水鳥一般輕輕落地。
章強驚魂未定,捂胸吐了一口濁血,隨後轉身抱拳道“多謝姑娘相助。姑娘可是要與我等一齊戰這妖物?”
女子平視前方那巨大身影,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