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野!
第一批物資到時,大風正起。
雖是風吹得人都站不穩,但大夥都乾得熱火朝天。
大錘、鐵釺、鎬頭、鐵鍬、杠子、繩索……
牛皮氈帳、羊毛氈卷、柴禾、鍋灶、乾糧、黑麵麩皮……
能塞進去的全往燧台裡塞,更彆說最寶貴的水了。
十大桶水,眾人抬得小心翼翼。李大管領說了,彆說摔了桶,就是漏一滴水出來看我不砍了你的手。
不用李大牛說,沒有個敢不小心的,誰都知道在這地兒這東西絕對是比油精貴。
李大牛說往後每隔六天就有吃的喝的送來,“你們這些慫是享福了,往後燧台上新派來的兵都要沾你們的光。大將軍耗費如此財力物力建這城牆,你等若是再偷奸耍滑真正的良心讓狗吃了。”
就看那黑麵麩子,享不享福沒法說,但就憑這多東西都得從一百裡外的風野城往來運,隻要腦子沒叫驢踢過的都能想得來,風野城裡的大將軍對砌這牆看得重啊。
誰敢奢望享福,福可是我們享的!能入軍已經是天大的福了,再能熬過六年回家去就更是比天還大的福了。
好好乾吧,偌大的大西國被充軍流放的,有幾個能活著回家!感謝大將軍吧。
眾人乾得熱火朝天,宋雙和韓遠不用乾,李大牛說了,你兩個就給我看著物資記好帳就行。
嘿,我宋雙又成庫頭了。
塞進燧台的各樣東西已堆到了台頂,下麵十幾輛大車也卸空了。
誒,車邊上那軍士怎看著麵熟。嗨!那不是龐仁水嘛。
龐仁水是哪個?卻是龍灣山剿匪後,宋雙被留在山裡抓流匪,那村裡留了五個兵,伍長姓伍,伍裡還有一個南麵來的兵,在那伍裡算是混得好的,就叫個龐仁水。
想起來沒?偷村裡雞蛋吃的被宋雙發現的那個,對,和地主王乾頭一起批駁宋雙吃土豆剝皮,宋雙一提雞蛋就悄蔫蔫了的那個。
雖是宋雙不待見那人,但在這地兒看著個熟人還是親切。
“嗨,龐仁水。”
宋雙連連揮手,“嘿,老龐,真是你誒,快上來,上來。”
龐仁水爬上燧台,吐一口嘴裡的沙,“嘿,宋雙,你怎在這?”
看來是偷雞蛋吃的事沒傳出去,龐仁水也表現出親熱來。
一陣寒喧,原來龐仁水是押送物資來的。
遇著個龐仁水,宋雙知道了好多事。
風野城被攻破的那天晚上,城中早有埋伏,箭雨阻擋住土西騎兵,又是一把火,幾乎把土西前鋒部隊燒了個光。
一切都在大將軍的手掌之中啊,白近山統領、卜三七統領兩路大軍左右夾攻,範奔統領大軍正麵衝鋒,打得土西人潰不成軍。
連著說了三個統領,宋雙隻知道個白近山。這個上宋雙倒不在乎,可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呀,苦苦守城守了十日,怎麼反倒是城破了反而把土西人打得潰不成軍了?
你小子還嫩,打仗打得是謀略,你哪懂得大將軍計謀。龐仁水不屑,你也就能當個小兵。
切,你都當了快六年了,不也隻是個兵嘛。但宋雙並不反駁龐仁水的不屑,宋雙隻想知道,仗是怎麼打贏的。
這正是將軍的計謀,先死死耗他一陣子,那土西人本想快速攻城,一上來就用的精銳,大將軍先耗死他一部分。
土西人隻當城裡我大軍耗儘了,卻故意放他進來,大火再燒他一部分,這叫個甕中捉鱉。
不,應該是甕中燒鱉。
白統領、卜統領兩路大軍,本是在城南外駐紮屯田,從兩邊山裡繞過來兩邊夾擊,又有範統領率兵出城,這兵用的,就是神兵天降,那土西人怎料到山裡麵冒出我大軍來,嚇都嚇死了。
這土西人夠笨的,咋不防著兩邊呢?我宋雙都想得到的事兒!
嘿,你以為土西人傻呀!那還不一直哨探著,是我風野城大軍出兵神速。
連著十天沒動靜,再說,那山裡哪行得軍呀。土西人哪想得到,我風野城的大軍偏偏就行。
嘿,小子,給你說,還有更厲害的呢。李都領率領著六百人,愣是從山裡走了五天,繞到土西人後麵。幾乎每個人手裡都有火把,幾乎每個人都手捧一杆大旗。你想想,土西人回頭一看,鋪天蓋地全是我大西國的旗幟,嚇都嚇破膽了。
就算四麵夾擊,也得有足夠的人馬啊,聽說土西可是十萬大軍呀,可我風野城才多少人啊。這個疑問沒敢問出來,怕又被龐仁水不屑。也許這就是出其不意,殺個措手不及吧。
嘿,小子,厲害吧。告訴你,那抄到土西人後麵的六百人裡,就有我龐仁水。
就是我龐仁水,大風裡扛著大旗,讓土西人以為他們身後是千軍萬馬。
小子,這仗打得,怕是你一輩子也難趕上了。
嘿嘿,老龐,我宋雙是城破前最後一撥守城的。哎,隻可惜,戰績不行,沒你光彩。
龐仁水噢了一聲,聽說你養豬去了,卻原來也上了陣。擰著嘴笑了笑,也行,也行,趕上這幾十年沒一次的大仗,沒上陣可虧了這個兵字,好歹是見著土西人了,也行,也行。
哎,不行,不行,比你差遠了。就是比起剿匪都差了,剿匪時還殺了四個,這打土西人才戳死兩個。哦,不,不,一個是戳死了,一個給戳下城牆去了,也不知道死沒死。
宋雙連連歎氣,我打得不好,趕不上龐大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