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文斯將那顆雪球放在旁邊圓木柵欄的切麵上,“季老師,幫我看著點。”
季明景一愣,望向眼前這個歪歪扭扭的白丸子,“”
而文斯又轉身換了個乾淨地方,繼續揉出個稍微小點的雪球,弄根小木棍子插著,回來跟先前那團雪球相對,上下固定。
“還差鼻子眼睛嘴巴,看我的”
季明景這才懂了文斯是想做什麼,他看著他跑去不遠處的地上尋找,複又低下頭,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那兩個雪球連成的物件。
他勾唇笑了笑,在花壇邊坐下,守著這個沒鼻子沒眼睛醜不拉幾的小東西,像守著什麼稀罕玩意兒。
文斯很快尋來幾根粗細不同的樹枝和葉片,撕下外麵枯萎的樹皮,露出還算光滑的內裡,再掰成需要的長短,在小雪球上麵做出五官以及向上伸著的一雙手。
最好玩的是,拿鬆針條圍在雪人肚皮上,就變成了小裙子。
“ok,搞定”文斯拊掌,成就感滿滿。
他剛隻顧著埋頭做雪人,季明景也在低頭觀察,這時都興奮地一抬眼,彼此視線碰了個正著。
文斯並不覺異樣,大大方方笑出八顆牙,映在雪地的反光裡白得發亮,歡快眼神明媚得如同兩把小刷子,癢癢地刷在季明景心上。
文斯卻已經將那個小雪人捧起來,“季老師,送你的雪人,可惜就是小了點,今天雪不給力,改明兒我再送你個大的,我們一起堆,你不是沒堆過嗎”
文斯好像後來還說了什麼,季明景都沒太聽清,他隻垂眸看向手裡醜醜的小人,雪的涼意沁透掌心,卻愈發顯得血管裡湧動的液體如此溫熱,失了控般橫衝直撞。
這小雪人,剛剛好這麼大,剛剛好可以放在手心,剛剛好是來自這個人。
要忘記這樣的他,必將是個無比巨大的挑戰吧。
季明景抿起唇,“小文,謝謝你。”
“啊不客氣啊。”不知怎麼,文斯竟覺得季明景的語氣有點過於鄭重了,不太像隻是感謝他送他一個雪人,讓文斯反倒不好意思。
而季明景搖了搖頭,笑著低聲自語,“我會努力的。”
為了你,我會努力學習忘記的。
春節前夕,方諾又來了一趟國內,與她一同來的還有現任丈夫和小女兒。
得知她要來的消息,文斯心裡還有些忐忑,方諾知道他是男生,這點倒沒什麼,但畢竟他身為“姐姐”卻和聞禮對方無論怎麼說也是聞禮的母親,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文斯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件棘手事的時候,殊不知聞禮早就解決了,方諾已經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文斯好奇問聞禮怎麼跟她說的,以及她什麼態度,是不是不能接受之類,聞禮都避而不答,隻道,“你放心,那些都不用你管。”
等在彆墅見麵,文斯到底有種天然見家長的無措,而方諾看到他時的表現,卻與上次並沒什麼區彆,風采氣度依舊,又或許她是在兒子和現在的家人麵前斂藏起鋒芒情緒,畢竟她也曾是位出色的演員。
到底怎樣文斯不得而知,但他相信聞禮,既然他說不需他操心他就不操心,渡過開始的那點尷尬期,後麵繼續粗神經地該乾嘛乾嘛。
不過方諾一家也沒和他們住在一起,過完寒假就要返程離開了,文斯這個假期基本都被詹姆斯那家夥拉著當陪遊,聞禮同他一起,統共也沒和方諾見幾麵。
但有些事情不是當不存在就可以徹底無視的,終於到得臨彆前,方諾還是和文斯有了一次簡短卻算得上深入的交談。
她跟他說了希望聞禮回去的原因,“我想補償他,作為媽媽的補償,但現在是不是太晚了”
其實無論從哪個角度,方諾都稱得上不折不扣的女強人,但她曾經也是個細膩柔軟的女人,隻因被辜負後便將感情視為無物。
為利用而善待繼女,為報複反冷落親子。
之後漫長的時間,母子關係被她過成了博弈,從最開始的疏遠冷暴力,到後來出國後的橫加管束,試圖強行找回身為母親的地位,卻反將兒子推得更遠。
方諾始終想不明白症結所在,無論做什麼在聞禮那裡都是徒勞無功,但越是如此,就越是病急亂投醫,直到她又迎來一個女兒。
從這孩子出生起,方諾重新拾起母親這個角色,天使般無邪的小姑娘總是依戀地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地叫著“媽咪”,見到彆人家的孩子有哥哥,纏著她也向她要哥哥。
方諾才突然想起,她竟記不得聞禮小時候的樣子了。
或者說,她腦子連一點點零星的印象都沒有。
多麼可悲
但有些東西,在最該出席的時候缺了席,後麵再想要找補,隻能是事倍功半,甚至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不會回去的,如果您想補償,尊重是最好的選擇。”
文斯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她說到最後,眼淚沾滿那張妝容精致的臉,看起來分外悲切。
“媽咪,哭哭”
小姑娘看著媽媽哭,自己也抽抽搭搭地哭了,方諾一把摟住她,邊喚著女兒的乳名,邊不住地親她細軟的頭發。
“媽咪沒哭,媽咪是高興的,為你的哥哥們高興。”
小姑娘似懂非懂,從母親懷裡探出頭,湛藍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文斯,文斯對她彎唇,小姑娘便破涕為笑,抱緊媽媽的脖子,學著她安撫她的樣子,小手拍拍她的肩頭。
從房間出去時,方諾給文斯留下一樣東西,放在座椅的隱蔽處,文斯起先沒注意,還是聞禮進來後才發現的,打開來裡麵是對玉鐲。
“這”文斯啞然,這東西貌似給他不太合適吧
“意思而已,收著就好了,不用戴。”
聞禮隨手將盒子放在一邊,把文斯抱到桌上,錮住他交換了一個親吻。
這個吻有些風雨欲來的急切,不似往常循序漸進,狠狠地,像是為發泄什麼,但最後還是於溫柔的唇齒交融裡,變作了流雲舒卷似的纏綿與包容。
他這個年節過得心情並不算好,文斯是知道的,更明白這份苦悶的由來,他邊應著聞禮索求,邊在他脊背上輕輕撫觸,含糊又認真地說,“有我在呢。”
“嗯”聞禮像個找不著家的小孩兒,埋在文斯頸項,半晌,才悶悶答應了一聲。
方諾走的時候,聞禮並沒去送行。
文斯在他的默許下“自作主張”地去了,方諾沒能見到兒子,眼神裡有明顯的失落,進入登機口時,她牽著女兒,還回頭眺望過許多次。
但最後也隻能是對著文斯笑笑,一家三口衝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手機上進來一條微信思思,祝你們幸福。
文斯看著那條信息,低頭無聲地勾起唇角,回複您也是。
他覺得方諾應該是懂了,她隻是學會怎麼當母親,學會得太晚,但她總算還是愛著聞禮的,願意尊重他的選擇。
而現在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聞禮也有。如同雛鳥長大必將離巢,聞禮更早早就被迫學會自己去飛,如今他身邊需要的是共同飛翔的伴侶,早已不是因為悔意而強加補償的親鳥。
更何況,親鳥有了新的雛鳥,一切又將進入另一個全新的輪回。
文斯走出機場,毫不意外見到等在外麵的聞禮。
他站在天幕之下,飛機起飛時掀起的風撩動他的頭發他的衣角,仿佛心靈感應般,倏然回頭。
周遭的人明明有那麼多,卻唯獨這個人牢牢牽絆住文斯視線,這一刻似乎與前年在機場初見時,那個摘下墨鏡、驚鴻一瞥的帥哥,完美重合。
他朝他走來,那時候誰又能想到,這一見就是一生。
文斯眉梢上揚,什麼也沒說,他隻是張開雙臂,聞禮微微驚訝,卻仍舊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出口,快步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聞禮,”文斯稍踮腳,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
“”聞禮眼裡仿佛映入億萬星光,他沒能說出什麼,手掌下意識將文斯擁得更緊。
而文斯又接著說了一句,他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害羞,但帶著點誠心的故意,和竭力壓製的激動。
“我愛死你了。”他輕聲說,呼吸撩過聞禮的耳廓。
“你”
聞禮胸膛在低笑裡輕顫,“你還真是”
不過能怎麼樣呢,也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表白,“我也愛你,”他頓了頓,一字一句輕聲嗬氣,“想愛死你。”
嘖文斯渾身一抖,怎麼他好不容易憋出這麼個大招來,居然還是不如人家會撩
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回動靜鬨這麼大,基本已經可以預料到明天會是怎樣的熱搜預定了。
以及大概可能今晚又是個新年不眠夜
文斯愁,非常愁。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