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者!
28、毀滅與生機
……
噩夢連連。
夢裡麵,她在用力掙紮、哭喊。
醒過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昏暗。
臨清醒的那一瞬間,姑娘恍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嘴裡一陣陣發苦。她挪動了一下身子,才發現全身酸痛,腦袋昏昏沉沉,一個簡單的坐起便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量。
茫然地揉了揉眼睛,適應了室內的環境。
視線內,窗簾低垂,一縷光線從簾縫中投射進來,在地板上灑下一條清晰的光帶。這束光驅趕了漆黑,依稀可看見窗邊的書桌及椅子。
這是哪兒呢?
掀開被子,一隻手肘用力支撐著身體坐起,粗糙的床單從身體上劃過,刺疼了嬌嫩的肌膚。
這是那兒呢?
自己的衣服呢?
慌亂之間,姑娘伸手在黑暗中瘋狂地摸索,一陣亂按,台燈‘啪’地亮起。
白色的床單……
棕色的窗簾……
紅色的地毯……
床頭櫃上的台燈光暈均勻地灑落,照亮了並不寬敞的房間。
姑娘倉皇地赤身裸體逃離了床,回頭看去,白色的床單上一抹不規則的血紅觸目驚心。
右側的床頭櫃上,放著一遝鈔票。
那張清秀的臉神情瞬間僵硬,她雙手垂在身側,有些木訥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一抹紅。
室內的空調開得很低,有些冷。空調嗡嗡地響著,單調而無情。
世界崩塌了。
就這樣站了幾分鐘,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裡才慢慢貯滿淚水,緩緩從眼角滑出。
低著頭衝進洗手間,站在淋浴頭下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柱衝向赤裸的身體,姑娘仰著頭,無聲地哭嚎,雙手用力搓著自己的身體,仿佛要洗掉過去,仿佛是想將自己從噩夢裡出離。
漸漸地,姑娘冷靜下來。她關掉水龍頭,用毛巾擦乾淨身體,走到臥室低頭尋找自己的衣服——她的內衣內褲與衣服都淩亂地丟在另一張椅子上,鞋子一隻在書桌下,一隻在床前。
細心的姑娘還看見地毯有一小片塑料片,撿起來看了看,是一個避孕套的封口。
穿好衣服,看了看傳呼機上的時間,22點14分。
她走向椅子,坐下靜靜回憶。
中午的飯局,自己身邊的姑娘、那個溫暖的男人……。
下午,他們打架了,起因是因為有人收保護費,那個男人是下去幫助彆人的。
記憶停留在放下那半杯水的一刻。
可是,朦朧之間,她記得還有一張臉,一張笑著的臉,一個巨大的鷹鉤鼻。那張臉像是離自己極近,可又很遠,笑聲空洞而邪惡。
那雙粗糙的手攙著自己,邪惡的笑聲不絕於耳。
那杯水。
不對,是那一桶水。
飲水機裡的剩下的半桶水中都下了藥。
朱三看自己的眼神複雜,現在才想起來那是憐憫。這個人渣也知道,難保藥就是他找來的。
所有人都離開了,有的人先走有的人後走,隻剩下孟浩傑,一個人在辦公室內。
他知道自己從來不喝彆人給的飲料,不吃彆人給的東西,喝水用自己的杯子在飲水機裡喝水。
……人渣。
林慧十指絞在一起,絞得指關節發白,牙齒用力咬住下嘴唇,直到血腥味衝進喉嚨、撲進鼻腔。
似哭似笑地在椅子上坐了一陣,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正常,姑娘抬起雙手揉著自己太陽穴,靜靜思考著,眼神變得冷漠而堅定。
強忍住身體的不適站起身走到床頭櫃前,將那一遝鈔票收進口袋,之後再彎腰在抽屜內、衣櫃內一頓翻找,找出一把剪刀,用酒店的雜誌包了起來插在腰間,將身上的襯衣放在黑色裙子外麵擋住,林慧打開門走出房間。
回頭看了看房間號316。
記住這個恥辱的數字,與恥辱的時間。
去報警是沒有意義的,那個人渣處理得極為乾淨,連避孕套都帶走了。而且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自己也丟不起那人。
那就去弄死他。
腳步飄浮地走到酒店門口,深夜的風兒帶著絲絲腥味與夜宵攤上的氣味撲進鼻腔,不遠處的喧鬨聲與汽車喇叭聲、自行車鈴聲、樹葉的摩挲聲交彙在一起,這些氣息就像是巨錘一般,將渾渾噩噩的林慧擊醒。剛才那視死如歸的信念突然間崩潰了。
姑娘身體一軟,坐在酒店台階上,雙手抱住膝蓋,將臉埋在膝間泣不成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過的許久,林慧才站起來走到路旁,伸手攔了一台出租車離去。
起風了。
……
天亮之前,周永軍便起床跑步。
算一算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回家了,昨天下午,母親孟蓮香假借送大黑之名跑來了超市,看見這頭上裹著紗布的周剛,大吃一驚之下,本想狠狠批評一番周永軍,可聽周剛將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孟蓮香也沉默了。
孩子的爺爺周成海總是對周永軍說,勇敢與正義結伴的時候,不是你有多能打,而是你會不會去做並且堅持下去;也不是你人多了就勇敢,而是即使隻剩下你一個人,也得要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