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蘇梁淺身後的影桐道“這位是樂安縣主,這片馬場農場的新主人,也是你們的新主子。”
那些人都吃了一驚,慌忙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審視,跪在地上,向蘇梁淺請安。
這般年紀輕輕的縣主,必定是非富即貴,不是她們這些賤民能得罪的起的,尤其蘇梁淺身後抱劍麵無表情的影桐,更具威懾力。
但她們心裡又忍不住生出輕視,這般年輕,看著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有那個打理的能力嗎?
“起來忙你們的,我隨便看看。”
蘇梁淺察覺出他們的輕視之態,麵上並不露聲色。
雖然蕭有望的態度十分配合良好,但蘇梁淺心裡清楚,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真正的掌控這片土地,但她信心十足。
她能幫著夜傅銘打下江山,還不能替自己管好這片土地不成。
幾個婦人起身,臨走時,要將幾個孩子也拽走,但孩子們喜歡馬,心裡也想和蘇梁淺呆一塊,說什麼都不願離開。
“讓他們在這裡了,等你們忙完了再帶回去。”
那幾個婦人遲疑了下,但見蘇梁淺一臉和善,道了聲是。
她們心裡也盼著自己的孩子能得蘇梁淺的青睞,那就是造化,天大的福氣。
“喜歡就上去和它一塊玩吧。”
蘇梁淺見幾個孩子,不管男女,眼底雀躍卻又不敢上前,開口道。
蘇梁淺今日騎的這匹馬,名照夜玉獅子,這這匹,更是極品。通體上下,一色雪白,沒有半根雜毛,顏值極高,是以小姑娘也很喜歡。
鄉間的孩子單純簡單,倒是沒那麼多心眼,見蘇梁淺同意,笑著上去,小心翼翼的,最後終於如願摸上了馬臉馬身,影桐提醒道“不要摸馬屁股。”
蘇梁淺就在一旁看他們玩耍。
這裡,雖沒有京城的繁華富庶,但視野開闊,也似乎更有人情味。
“秋靈應該會喜歡這裡。”
蘇梁淺嗯了聲,她也喜歡,喜歡這樣的寧靜,喜歡這裡可以遠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簡單,讓人心情舒暢。
有婦人洗好了東西回來了,經過蘇梁淺的時候,蘇梁淺將她叫到了跟前。
“你們這裡種什麼?”
“大米,粟米,粟米種的多些,還有馬匹食用的苜蓿。”婦人低眉順眼,態度畢恭畢敬。
“收成如何?”
“琳兒,我的琳兒,你回來了!”
婦人尚未回答,蘇梁淺隻聞身後傳來狂喜的叫喚,越來越近。
影桐扭頭,看著身後一臉驚喜朝蘇梁淺疾馳而去的婦人,將她截住。
“琳兒,我是母親啊,你不認識母親了嗎?”
蘇梁淺轉過身,是一個身著布衣的婦人,約莫三十歲,頭發淩亂,神色憔悴,眼睛一圈都是烏青的,就連身上穿的布衣,也臟臟的,那雙眼睛也恍恍惚惚,不怎麼清醒的樣子,狼狽極了。
“琳兒!”
蘇梁淺都已經轉過身來了,她都看到蘇梁淺的臉了,驚喜激動未變,盛滿了歡喜憐愛,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
一旁的婦人忙上前道“良嫂子,這不是靈兒,這是樂安縣主,是我們的新主子。”
那個被她叫良嫂子的有些失神,喃喃道“不是琳兒?那我的琳兒去哪兒了?我的琳兒去哪裡了?”
她喃喃念叨了幾遍,盯著蘇梁淺,迷惘絕望的眼眸,迸出熾熱的光亮,“她就是琳兒,她就是我的琳兒!”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上前抱蘇梁淺,但不管她怎麼用力,都被影桐死死的製住。
另外那些洗東西的婦人扔下手上的活計,跑上前來,也跟著解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但意思相同,那就是蘇梁淺是樂安縣主,身份尊貴,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
“那我的琳兒到底去哪裡了?”
良嫂子大叫了聲,痛哭出聲,暈倒了過去。
最開始的婦人看著蘇梁淺沒有表情的臉,心裡有些發怵,咯噔跪在了地上,“縣主就饒了良嫂子吧,她也是個可憐人。”
“是啊……”
其餘的人附和求情,七嘴八舌的將情況說了遍。
原來,這叫良嫂子的婦人,也是這個田莊上的人,她口中的琳兒,是她的女兒。
琳兒五歲那年,她的父親,也就是良嫂子的夫人,一位前來這裡的貴公子,他的馬兒突然失控,琳兒的父親被踢了一腳,受了傷,躺在床上沒幾個月就過世了。
佃農命賤,此事自然不了了之,作為補償,蕭家沒將她們母女趕出農莊。
良嫂子的夫君,父母早逝,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他走了之後,這些年,良嫂子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但前些天,她的女兒突然不見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良嫂子不堪打擊,整日裡精神恍惚,變的有些瘋瘋癲癲的。
“我的她的女兒很像?”
影桐的身形,和她的很像,年紀也差不多,但她卻隻將她認錯,而且在看到她的臉後,還有這種錯覺。
幾個婦人麵露遲疑,片刻後,其中一個人道“小姐的身形和琳兒的很像,年齡也差不多,長的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眼睛鼻子。”
明眼人,會覺得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但很快就會察覺,兩個人一點都不像,尤其是氣質,完完全全的兩個人,良嫂子會認錯,那完全是思女心切。
“什麼時候不見的?”
“有五六日了吧。琳兒知道母親不易,一直都很乖,也心疼母親,肯定是出什麼事了,要不然不會這麼久都不回來的。”
影桐看著似在思量著什麼的蘇梁淺,皺起了眉頭。
“你將她帶回去吧。”
蘇梁淺吩咐了聲,那些人見蘇梁淺沒有懲罰良嫂子,鬆了口氣,將人帶著離開了。
“小姐,要不要找人查查?”
一個和小姐長得相像的姑娘消失了,影桐不敢掉以輕心,神色都變的凝重起來。
蘇梁淺嗯了聲,想到上輩子自己的孩兒,心尖泛疼。
“讓季無羨去查,看看姑娘在哪裡。”
“好。”
蘇梁淺看著被幾個婦人攙著良嫂子回去的背影,遠處,炊煙嫋娜,已經被風吹散,到了可以用午飯的時辰了。
“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
蘇梁淺縱身上馬,動作自然利落,美的讓人驚呼。
就這樣的小山坡,照夜玉獅子如履平地,完全不費勁。
蘇梁淺剛上了坡,遠遠的,就瞧見在門口站著的幾個人,隔著一段距離,看不清臉,但從幾個人的身影,她已經辨彆出了他們的身份。
除了蕭有望,還有夜傅銘和五皇子。
蘇梁淺眉心微擰,心底有戾氣湧出,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夜傅銘。
蕭有望幾個人聽到馬聲,從大門口走了出來,然後,就在頗頂上看到了蘇梁淺的身影,正騎著馬,朝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她一身白衣,身姿筆直,身下騎著的馬,那仿佛能將黑夜都照亮的雪白毛發,在陽光下,幾近發亮。
蘇梁淺手勒韁繩,策馬奔騰,鬢角垂落的黑發飛揚,白衣翩躚,就好像是一副畫兒,畫中騎著馬兒的美人,忽然動了。
她越來越近,黑發紅唇,鮮衣怒馬,仿佛身後是千軍萬馬緊隨,而她是號令三軍的王,威儀逼人,讓人隻能看到她的存在。
沉寂的鮮血沸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根本就無從移開。
蕭有望眼睛亮了亮,夜傅銘沉靜的眼眸深了深,五皇子更是一臉被驚豔的神情。
蘇梁淺在距離他們隻有數丈的位置,勒緊韁繩,放慢速度,就在所有人等著馬兒停下,她下馬的時候,她直接從還在移動的馬身上,縱身而下,隻見素白的裙擺飛揚,她已經穩穩的落於地麵。
動作一氣嗬成,宛若行雲流水般,比任何高難度的舞蹈,都還要讓人驚豔。
蕭有望笑意深濃,率先鼓掌,五皇子傻樂,跟著用力拍手,擦了擦嘴角,在那咽口水,夜傅銘的目光落在蘇梁淺身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先前在馬上的淺笑,眼眸明亮,皎皎如月。
尾隨的影桐,看著眼睛發亮的幾個男人。
在公子沒回來之前,還是讓小姐儘量少騎馬,不然情敵多的,會難以招架應付。
“縣主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五皇子直接將蕭有望擠開,走到蘇梁淺麵前,“你騎馬怎麼這麼好看?還是太子皇兄有福啊,若能天天看你騎馬,豈不賞心悅目?我家那母老虎也會騎馬,還會各種馬上動作,但就是沒你好看,有沒有什麼秘訣?你偷偷告訴我。”
五皇子說著,偷偷將耳朵湊了過去,想讓蘇梁淺將這個秘密告訴他。
蘇梁淺好笑,馬上的動作好看是好看,實則是花裡花俏,騎馬和領兵打仗一樣,氣勢才是最為重要的。
而且,天天騎馬給太子看,他倒是想的美,她可沒那麼多閒空功夫去愉悅他。
“容我下次見五皇子妃,再和她交流。”
一番下來,蘇梁淺呼吸也是平穩的,仿佛剛剛不是策馬,而是在平地慢慢行走。
五皇子聞言,想了想,點頭。
“這也行,不過她很笨的,學東西不怎麼快,脾氣也不怎麼好,你得耐心點,不能說她,也不能有脾氣。”
蘇梁淺失笑,這是損五皇子妃呢,還是讓她忍著脾氣呢。
夜傅銘和蕭有望一同上前。
降香也跑了過來,站在蘇梁淺身後。
“五皇子,七皇子。”
蘇梁淺後退了兩小步,向兩人問安。
夜傅銘看著微微曲身的蘇梁淺,心頭略感詫異,她從頭到尾,隻在他身上瞟了眼,淡淡的一眼,隻有短短一瞬,那眼神,帶著能讓將陽光染上寒意的微冷,夜傅銘忍不住想到上次在蕭家,心中有股強烈的直覺,麵前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對她有很深的敵意。
而這種忽略,更是以往他和五皇子蕭有望站在一起不會有的。
不要說五皇子,就是和四皇子在一起,他依舊可以吸引並且穩住,屬於他的目光。
對五皇子和他,她分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
“五皇子和七皇子都是我請來的,為馬場各種事務交接做個見證,七皇子心細如發,若是有紕漏,也能指證出來,我父親也能儘早向皇上複命。”
蘇梁淺點點頭,蕭有望繼續道“我已經命人備好了酒菜,我們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