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說的話,蘇傾楣都聽到了,但這樣殘酷的現實,讓她無從釋懷。
等舅舅回來了又怎麼樣?這是太後的懿旨,蘇梁淺用的又是拿回她母親嫁妝的名義,義正言辭,理直氣壯,蕭鎮海如何給她做主?
他非但不會給她做主,說不定還會嗬斥她。
這些年,蘇家能這般揮霍,靠的都是沈清的那筆嫁妝,現在蘇梁淺將那些東西要回去,不但她的情況窘迫,蘇克明蕭燕更是,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會是暫時的。
蘇傾楣想到自己屢屢丟的臉,出門也隻得穿以前穿過的舊衣裳,更不會有華貴的首飾,還會被人議論嘲笑,屈辱感,從腳底直逼大腦,她覺得自己簡直沒有顏麵出門了,還有,她和七皇子的婚事——
現在,蘇府都被蘇克明榨乾了,他拿什麼給她陪嫁,且不說她能不能嫁到皇家,就算成為天家兒媳,也會被嘲笑,她這個樣子,怎麼做夜傅銘的賢內助?若是不能幫上他,她一個側妃,又如何問鼎?尤其,她的聲名,因為蘇梁淺,大不如從前。
蘇傾楣單想到這些,就覺得內心頹喪至極,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和希望,都要被抽乾了。
蘇梁淺,都是蘇梁淺,一切都是因為蘇梁淺。
她打亂了她的計劃,甚至敲碎了她的美夢,讓她對自己原本信誓旦旦的美好未來,便的迷惘,她摧毀了她所有的一切。
蘇傾楣暗恨恨的想著,剛好走到床邊,她撲上去,拿起一件衣裳,泄憤似的,伸手就撕,撕完後,扔在地上,狠狠的踩。
“蘇梁淺,蘇梁淺,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我要殺了你,你總有一天會栽我手上的,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蘇傾楣邊用衣服發泄,邊還咒罵蘇梁淺。
李嬤嬤想到,蘇傾楣今後還得穿這些衣裳,想勸,片刻的遲疑後,還是作罷。
蘇傾楣現在這樣子,確實需要發泄,像剛剛那樣憋著,容易憋出事來。
蘇傾楣撕的累了,蹌踉了一步,晃著到了梳妝台那邊。
她打開梳妝台的櫃門抽屜,那些她喜歡的首飾,一樣也沒有,蘇傾楣氣的,將上麵的那些胭脂也掃翻在地上,本來就有些亂臟的地麵,因為各色的脂粉,看著更亂更臟了。
蘇傾楣腿一軟,曲著跪在了地上,李嬤嬤上前,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似的,將蘇傾楣摟在懷裡。
蘇傾楣一開始也是抗拒的,但她身上的力氣因為剛剛那一頓折騰,耗費的差不多了,李嬤嬤怕她傷著自己,抱的緊,沒能推開。
“小姐,會好起來的,肯定會好起來的。大小姐剛回府的時候,不也什麼都沒有,你看,就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老奴相信小姐,您肯定也能做到。”
李嬤嬤以蘇梁淺為例,安慰蘇傾楣。
“小姐,您好好的,今後肯定有機會的。”
李嬤嬤邊安慰蘇傾楣,邊輕拍著她的背,“小姐,您要難受的話,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哭出來就好了。”
李嬤嬤以為蘇傾楣會像剛剛那樣哭出來,但她沒有,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蘇傾楣靠在李嬤嬤的肩上,她剛好麵對著鏡子,可以看到鏡子裡麵的自己,發上無一配飾,臉色鐵青,滲著一種讓人驚心的白,那雙眼睛,也不再是她自己熟悉的端莊,裡麵暗潮洶湧,沒有半分冷靜可言,充斥著的,仿佛是洪水滔天的恨意,紅的仿佛入魔魔怔了一般,蓄著隨時都能噴發的淚水,卻再沒有一滴眼淚掉出來。
哭?哭有什麼用?哭能解決問題嗎?她不會再哭,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做無謂的掙紮。
蘇傾楣現在想來,隻覺得就像蘇梁淺說的那樣,蠢得慌。
“我不會就這樣倒下的,我也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我一定要讓蘇梁淺付出代價!”
蘇傾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信誓旦旦,那堅定的決心,仿佛不許一切代價。
那雙因仇恨而被點燃的眼眸,明亮異常,那閃爍著微光,仿佛是已經有了主意。
她喃喃自語,滿心都是對蘇梁淺的仇恨,絲毫沒察覺到,摟著她,同時被她抱住的李嬤嬤,幾乎被她勒的窒息。
蘇梁淺走出蘇傾楣的院子,抬頭眺望著西斜的日頭,渾身輕鬆舒暢。
這種感覺,她上輩子來傾榮院這麼久,可一次都沒有。
蘇梁淺有種當壞人上癮的感覺,對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她完全沒改的打算。
蘇梁淺在傾榮院蘇傾楣的門口駐足了好一會,傾榮院的下人都在,站在院中,低垂著腦袋,又時不時的抬頭偷偷瞟蘇梁淺,似乎是在畏懼。
“好好照顧二小姐,彆讓她出事了。”
蘇梁淺在經過她們的時候,留下這句話,徑直離開。
影桐手中抱劍,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隻有那抽著的仿佛不知道怎麼笑的嘴角,昭示著她的好心情,跟在蘇梁淺的身後。
蘇梁淺身上沒帶東西,自然走的快些,那些抬箱子的人,怕磕了碰了,摔了裡麵的東西,分外小心翼翼,走的慢,蘇梁淺沿途碰到不少走在她前麵的人,從各個方向而來,往正廳的方向走。
“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
蘇梁淺腳步微頓,跟在她身後的影桐道“是夫人的聲音。”
蘇梁淺勾著的唇瓣,笑意更深。
蕭燕的聲音,她怎麼會聽不出來?
“小姐要不要去笙輝苑看看?”
“現在沒那個必要,今後有的是機會。”
笙輝苑蕭燕的情況,比蘇傾楣那邊好不了多少。
蕭燕見沈大夫人和季夫人帶去的那些人將東西一樣樣的裝進箱子搬走,每樣都心疼,每樣都舍不得,她不管不顧的上去攔,但那麼多人,她攔得住這個,攔不住那個。
蕭燕像隻無頭蒼蠅似的,哭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神色慌亂,仿佛崩潰了般,簡直和瘋子無異。
不過,沈大夫人對蕭燕,雖然和蘇梁淺對蘇傾楣一樣,都恨極了,但還是顧慮著名聲,再加上蕭燕隻是攔著他們不讓動東西,並沒有激怒她們,沈大夫人的心,也不如蘇梁淺那般的硬,看的到的擺件,還有各種金銀首飾是讓人拿走搬空了,但並沒有去翻蕭燕的衣櫃和床。
蘇梁淺剛剛聽到的那歇斯底裡的甚至有些嘶啞的喊聲,是因為季夫人命人將她已經裝進箱子裡麵的蕭燕的首飾,全部都抬走了,蕭燕整個人壓在箱子上麵,試圖阻攔,被人拽下來了,蕭燕不堪打擊,趴在地上,哭著控訴撕喊。
沈大夫人看著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泣不成聲,沒半點形象的蕭燕,連市井的婦人都比不上,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緩了過來。
在沈大夫人知道有蕭燕這號人物到現在,在蘇梁淺回來前,蕭燕和蘇傾楣都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蕭燕在外風光體麵,在府裡更是作威作福,無人更挑釁其威嚴,沈大夫人隻覺得蕭燕這人刻薄,在今天沒真正親眼見識過,壓根就不知道,她有這樣讓人跌破眼鏡的一麵。
沈大夫人輕哼了聲,滿是鄙夷,不屑道“有我清妹那樣好的女子為妻,真不知道蘇克明看上你什麼,瞎了眼的東西。”
沈大夫人以前不明白,現在看到蕭燕這德性,就更加不解了。
“真是外麵的屎沒吃過,都是香的。”
沈大夫人想到已經過世的沈清,再想到這些人對蘇梁淺的態度,就忍不住氣憤,說話都是少有的苛刻。
沈大夫人作為忠烈之後,在太後身邊長大,雖不是公主,卻絲毫不遜色於公主,她本身也是個陽光自信的人,當然不會理解像蘇克明那樣自卑的人,在自尊心的驅使下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蕭燕的院子,東西比蘇傾楣的還多,蘇梁淺回到正院的時候,沈大夫人和季夫人她們都還沒回來。
蘇涵月蘇若喬等人東西倒是不多,但因為人多,幾個院子又有些距離,沈家的二夫人和五夫人也還沒回,回來的就隻有在一眾人最後離開的王承輝,他搜查的是蘇澤愷的院子。
雖然回來的就隻有王承輝,但是五皇子季無羨還有沈家大夫人那邊,都有人抬了箱子回來。
本來,因為眾人離開而再次變的空蕩寬敞的院子,都是箱子,箱子疊著箱子,已經有二三十台,比之前還要逼仄,但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正有沈大夫人他們的人在負責清點,聲音不斷。
王承輝看到蘇梁淺,挑眉笑了笑,蘇梁淺禮貌回笑,笑容談不上甜美,但也不會冰冰冷冷的,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不友好的感覺。
蘇克明則在椅子上坐著,閉著眼睛,臉色鐵青,呼吸有些時候很急,有些時候又似乎很虛弱,顯然是不能調整控製自己的情緒。
蘇老夫人就坐在他的身側,一隻手還握住蘇克明的,眉目滿是擔憂,眼睛紅紅的,都有些腫,見蘇梁淺回來,又開始掉淚,祈求的意味更深。
本來,所有人相繼離開,蘇老夫人和蘇管事兩人輪流勸,蘇克明的情緒已經漸漸平穩,他中午還吃了點東西,可見一台台箱子,相繼往這邊抬,王承輝先回來後,便讓人開始清點,蘇克明聽著那一樣樣東西,血壓再次飆升,情緒又不受控製了,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蘇梁淺目光在蘇老夫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和她目光相對後,平靜移開。
大廳所有的一切都還沒變,蘇克明閉著眼睛,還不知道蘇梁淺回來了。
蘇老夫人內心頹喪,看著蘇克明,憂慮讓她眼淚掉的更大,她鬆開握著蘇克明的手,看了蘇管事一眼,蘇管事會意,蘇老夫人站了起來,走向蘇梁淺。
“淺兒,你父親的壯觀不樂觀啊,祖母求您,祖母求求您了,你這樣是將他往死路上逼啊。”
蘇老夫人說著,就要在蘇梁淺的麵前跪下,被影桐眼疾手快的製止。
蘇克明見蘇老夫人鬆開他的手,半天才後知後覺的覺得不對勁,睜開眼睛,就見離開大半天的蘇梁淺回來了,蘇老夫人朝著她的方向,就要跪下。
蘇克明本來虛的,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了,一看到蘇梁淺,身子都坐直了,眼睛裡麵的火焰燃燒,整個人就好像被充了氣似的。
他四下掃了眼,見回來的就隻有蘇梁淺,並不見蘇傾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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