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之藥妃天下!
天色,漸暗。
蘇梁淺下馬車的時候,就見靠近食棚的位置,大家忙活著,蓋新的落腳的棚子,正拉著棚布固定。
底下圍著不少人,除了乾事的壯年,還有老人孩子,找到機會就上去幫點忙,臉上揚著笑。
對這些尋常百姓來說,多是平日裡忙的時候想要得空好好休息一番,但真的每天這樣閒空著無所事事,他們又憋得發慌,渾身都不得勁,這不,今天有點事做,大家都很高興,臉上都有笑了,不再是愁眉不展。
蘇梁淺下馬車後,直奔自己的營帳,沿途碰上和她打招呼的百姓,她一一微笑回應。
“你可算回來了,你這一整天的是去哪裡了,我等的花兒都要謝了。”
說話的是王承輝,怨氣頗重,相比於從京城剛來的時候,他清瘦了不少,人也黑了不少,就算是這樣,還是能看出眼底的烏青,氣色不佳。
王承輝和季無羨不一樣,季無羨屬於散養,在外遊曆的那幾年,是吃了不少苦的,王承輝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就是上次去飆風寨,也是有人伺候的,夜裡睡的是當地最好的客棧,客棧環境最好的房間,他遭過最大的最大概就是挨季無羨的揍,哪像這次,他已經幾天沒睡好了,當然,揍也挨了。
再就是吃,蘇梁淺不允許搞特殊,對那些百姓而言,最近天天都是過年,王承輝卻是痛苦萬分,他長這麼大,除了這次,就沒吃過這樣的大鍋飯,剛開始一兩頓他還覺得新奇有意思,但這麼幾天下來,天天都是那幾樣,廚師的技術又很一般,他吃的都要吐了。
太子夜向禹也是一樣,他前幾天就已經讓人從酒樓偷摸帶飯菜了。
這吃不好睡不好,王承輝能好才怪,頂著那兩黑眼圈,整個人都是泱泱的。
王承輝以前一直覺得自己能熬,畢竟以前經常夜夜笙歌,但他現在完全沒了那想法,他覺得這樣再過幾天,他都得被逼瘋了。
身體和精神,全線崩潰。
蘇梁淺剛走沒多久,王承輝就來了,這都等大半天了,他困的不行,趴在桌上睡了一覺,但也隻是一會,很快就被吵醒了。
自小被精心嗬護長大的孩子,這樣嘈雜的環境,怎麼可能睡得著睡得好?
他看著蘇梁淺,跟在她的身後坐下,見蘇梁淺容光煥發的,精神氣色都還不錯,羨慕到不行,他並不知道蘇梁淺這是剛睡了一個好覺的緣故,歆羨討教道“住在這種地方,你怎麼睡著的?”
蘇梁淺給自己倒了杯水,“我在泗水的土地廟睡了一個多時辰,你要撐不住,明天白天,你和季無羨也去睡一覺。”
蘇梁淺完全能夠明白王承輝的狀態,非常誠意的建議。
王承輝點頭,沒有拒絕,隨後鬱悶道“你怎麼今天不帶上我?”
蘇梁淺喝了口水,將水杯放下,“我哪知道你今天會過來,明天也一樣,你和季無羨剛好有伴,你們住在那兒也行。”
除了她和夜向禹,其他人不住在這裡,問題都不是很大。
“我聽季無羨說,昨天夜裡下雨,你們這裡也有百姓鬨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剛聊上,季無羨就從外麵進來了。
一個也字,讓蘇梁淺明白,夜向禹住的那一塊,百姓也鬨了。
季無羨進來,剛好聽到王承輝說的這話,在他之後道“清河縣縣令也來過了,他們那邊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是好不容易憑借自己的官威將那些人安撫住的,找你討主意,我說你不在,不過我告訴他了,讓他回去告訴他那個片區的百姓,短則三兩日,多則五日,如果沒有發生地動,每個成人可以再得一兩銀子,讓他頂住!”
王承輝和清河縣令能來找蘇梁淺,各個片區的百姓也是可以相互走動的,昨晚蘇梁淺的決定,估計天剛亮就傳遍了,這樣的政策,自然是要每個人都惠及的,不然不知道會鬨出怎樣的風波來。
“你銀子多燒得慌?給我點啊,我不嫌多!”
王承輝看著蘇梁淺,嘖嘖著繼續道“之前給的就已經是雙倍賠償,那些雞鴨豬羊肉最後進的還是他們自己的肚子,你看他們知足了嗎?這些人,就是得寸進尺,你看著,你昨晚允諾每個成人一兩銀子,晚上肯定還會有人鬨,就是晚上不鬨,早晚他們也會生事,隻要有人帶頭,其他人十有八九會跟著!”
王承輝話落,見蘇梁淺並不接話,補充道“不是我心思陰暗,人性本就是如此,要我說,這種人,典型的欺軟怕硬,就該強權鎮壓,領頭鬨事的,全部捉起來,最好殺那麼一兩個人,殺雞儆猴,讓他們老實個天,肯定沒問題。這些百姓裡麵,肯定有那麼一些人是該死的,你殺了他們,不但能震懾住其他人,事後百姓說不定還會感激你。”
王承輝輕描淡寫,仿佛他口中說的不是殺人,而是殺雞,不摻雜感情。
“我知道,你說的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但還沒到那一步,而且我給他們每人發那一兩銀子是有前提的。”
昨晚那些人鬨事,王承輝這樣的念頭,蘇梁淺並非沒有,但她不是王承輝,王承輝可以那樣做,但她不能。
王承輝托著腮湊近蘇梁淺,“你就那麼肯定,一定會有地動?”
蘇梁淺一臉正色,抿唇道“遠慧大師治好了我祖母的病,是我祖母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親眼見識了他的申通,自然是相信他的,而且我之前也說了,這事事關萬千性命,所以隻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事無絕對,總有萬一,萬一要沒有,我再殺了人,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一本正經的胡扯,心情卻不錯。
這事,蘇梁淺瞞著王承輝,卻沒瞞他,可見,就算是信任,王承輝也是不能和他相提並論的。
季無羨對此,還是頗為高興的。
王承輝盯著言之鑿鑿的蘇梁淺,輕笑了聲,“蘇梁淺,遠慧是你的人吧?”
季無羨看著正經的王承輝,他雖是疑問,但那口吻卻是篤定,仿佛是知道了什麼,直將季無羨嚇得心一咯噔。
蘇梁淺手扶著桌,瞪大著眼,似乎是不敢相信,隨後板著臉,就連眸色都是沉沉的,“王承輝,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說這樣的話,會將我和遠慧大師都害死,尤其是遠慧大師,他現在和以往不同,是在皇上身邊伺候,伴君如伴虎,他是我祖母的恩人,那就是於我有恩的人,我報答不了,但不能害他,你慎言。”
蘇梁淺繃著臉,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表情更是嚴肅,饒是王承輝,都被看的有些毛毛的。
他心裡雖然懷疑,甚至認為,這就是蘇梁淺的手段,但卻不敢再說下去。
這是他有很強烈直覺得猜測,但他並沒有實際的證據。
王承輝是懷疑,季無羨卻是知道內情的,蘇梁淺這一係列的反應,落在他眼裡,簡直絕了,要不是蘇梁淺和遠慧幾次接觸的時候,他都參與了,他都要覺得,遠慧隻是蘇梁淺的恩人,兩人私下並無來往和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是遠慧自己的神通廣大。
季無羨心裡這樣想,麵上卻不動聲色,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表現反常,那就是拆蘇梁淺的台。
“蘇大小姐,太子是什麼人什麼德行,你心知肚明,我這裡已經攔不住了,他可熬不住五天,昨晚下雨,百姓鬨事後,他就放狠話了,兩天,我這裡最多隻能再攔他兩天,這還是在搬出你來的前提下,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敢保證,我今天來,就是讓你有所準備。”
王承輝吃不得苦,但至少會熬,而且他是個正常人,什麼情況下做什麼事,都很有分寸,夜向禹卻不是這種人,他那種人,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享樂主義者,剛開始聽到地動或許害怕的要命,恨不得馬上滾回到京城,但過了這麼多天,什麼事情都沒有,他早就麻痹放鬆,和百姓一樣,覺得蘇梁淺微言聳聽,更甚的是,覺得蘇梁淺故意整他。
夜向禹身為太子,他要是走了,那些本來就有怨言的百姓,能鬨的將天都捅破來,到時候情況失控是必然。
兩天前,夜向禹就打算親自來找蘇梁淺,但蘇梁淺上次拿劍追他嚇尿的事情留給他的陰影實在有些大,身為太子,他每每想起都覺得臊得慌,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麵對蘇梁淺,他更怕,蘇梁淺到時候又耍潑耍狠,到時候他再嚇尿,被那些百姓看到了,更甚者,刀劍無眼,蘇梁淺將他身上不該傷的地方傷了,夜向禹單想想都覺得怕,思前想後,忍了又忍。
現在在夜向禹眼裡,蘇梁淺和慶帝一樣,都是凶神惡煞如洪水猛獸般讓他避之不及的人物。
關關於婚事,不要說蘇梁淺不願嫁他做太子妃,就是她心甘情願,太子也是決計不敢娶了。
今天王承輝來找蘇梁淺,是夜向禹的意思,他不來,總要找個人傳達他的意思。
蘇梁淺聽王承輝提起夜向禹,倒是道然的很,她譏笑了聲,“太子是什麼人,我當然知道,兩天是吧?後天,他不來找我,我去找他!”
王承輝看著蘇梁淺臉上的笑,接不上話來,他怎麼會有那麼沒出息讓人看不上眼的表哥,最要命的是,這樣的人,竟然是太子。
王承輝丟臉的同時,又幸災樂禍,他覺得就應該找個蘇梁淺這樣的人來整他。
有好戲看了,真好!
這裡的日子著實無聊,總需要娛樂的調劑品。
幾個人撇開這些事,又說笑了會,王承輝離開,都走出帳篷一會了,又返了回來,“差點忘記了件最重要的事。”
連著幾天沒睡好,王承輝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似的,腦子混混沌沌的,記性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
蘇梁淺看他,用眼神詢問是什麼事。
“我來找你的時候,看到太子和七皇子一道出去了,住他隔壁的那對姐妹花,其中有一個也沒在,我也沒去查,不清楚這是巧合,還是他們就在一起。”
蘇梁淺看著王承輝離去的背影,不管彆人怎麼想,這樣的事,在她這裡,沒有巧合,她現在甚至懷疑,上輩子那個女子懷孕根本就不是巧合,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夜傅銘給太子設下的局。
當天晚上,一晚無事,風平浪靜,可天公到底不作美,蘇梁淺早上起來的時候,好好的天,忽然刮起了大風,天也陰沉沉的,蘇梁淺看著就有種極不好的預感,果然,當天下午,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勢很大,打在帳篷上,砰砰的響,再加上風大,動靜更大,就和下冰雹似的,一下下的,像是打在人的心尖上。
所幸前天夜裡下雨,昨天白天大家都將棚子搭起來了,且四周圍都有布擋著,所以就算是這種天氣,也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
蘇梁淺在帳篷裡麵站著,眉頭緊蹙,這樣的天氣,山雨欲來風滿樓,讓人神經緊繃,心情不安。
傍晚的時候,雨突然就停了。
雨停下來的那一瞬,蘇梁淺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扼住,一下透不過氣來。
她情願這雨一直下下去,而不是這時候停了。
她才稍稍平複住自己這樣的心情,外麵又變的鬨鬨哄哄起來。
蘇梁淺扭頭,看著眉宇間也凝聚著擔憂心疼之色的謝雲弈,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站在那裡,蘇梁淺卻仿佛找到了依靠和支撐,整個人都安定了下來。
她不是一個人!
她對著謝雲弈笑笑,雲淡風輕,仿佛沒有任何畏懼,季無羨的臉色沉沉,十分難看,“果真得寸進尺。”
蘇梁淺吸了口氣,秋靈端了水上來,蘇梁淺喝了一大口,將茶杯遞給她的時候道“你去太子那裡看看。”
蘇梁淺沒有忘記,之前王承輝來找自己,說今天是太子給出的最後期限。
本來她是打算下午去找夜向禹的,結果下起了大雨,蘇梁淺放心不下,對秋靈吩咐道“你去太子那邊看看情況。”
秋靈道是,蘇梁淺隨後看著季無羨和謝雲弈道“我們出去看看。”
已經是傍晚了,不過這個季節,白天長,天還沒有徹底黑下去,但天色沉沉的,那黑黑的雲,仿佛要壓下來,莫名的壓抑。
雨後的空氣舒爽,空氣中,彌漫著的是好聞的青草味,還有泥土氣,風還沒有停,但小了很多,吹在身上,十分的涼快舒服。
這個溫度,是可以讓人不急不躁的。
雨是停了,篷頂的水珠不停的往下滴,蘇梁淺出去的時候,額頭剛好被滴了水,她抬手擦了,又有水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蘇梁淺出現的時候,帳篷外已經有不少人,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和前兩天夜裡不同的事,這次不僅僅是年輕壯碩的男子,還有老人婦人和孩子。
正因為如此,裡三層外三層,烏泱泱的,人看著也比那天晚上的要多。
“你們有什麼事?”
蘇梁淺仿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問,臉上的笑,是恰到好處的疏離。
這輩子的蘇梁淺,早已和上輩子不同,她早沒有那麼多泛濫的同情心,她能猜到這些人的來意,雖然不肯定,卻是八九不離十。
也因此,蘇梁淺問這句話時,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心卻是冷的。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而她現在費心救的就是這樣的人,類似的事,發生在軍營,蘇梁淺敢肯定,絕對是不一樣的結果,戰場上的將士,不會這樣貪心不足。
她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那樣不知感恩,但想不勞而獲占便宜的心,讓絕大多數人都選擇湊熱鬨,而不是站在她這一邊。
“大人,這麼大的風雨,這裡怎麼呆啊?”
蘇梁淺認得說話的這人,不是說知道他的名字,而是這張臉很眼熟,兩天前的晚上,帶頭鬨事最積極的就是他。
他叫的很大聲,看蘇梁淺的眼神也很放肆,流裡流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季無羨本來就有火氣,再看他說話的神情,更加上火,氣的想要衝上前去打人,被謝雲弈攔住。
“怎麼就不能呆了?”
蘇梁淺反問,嘴角那微微上瞧著的弧度,是說不出的嘲弄譏諷。
“昨天搭的棚子,能遮風能擋雨,比起茅草屋,還不會漏雨,你住哪裡的?你之前是住哪裡的?皇宮嗎?真正從皇宮出來的兩位皇子,都還在這裡住著沒說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