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手背!
剛下過雨的街道上,濕漉漉的。屋簷滴下的雨滴,滴滴答答的打著雨搭,像是老太太們在拉家常話。雷聲滾遠了,聽上去像是老貓的呼嚕聲。雨後空氣清新,像新發的嫩芽,雨滴如水晶一般鑲嵌在彎彎的草葉上。
黃美麗挺著大肚子走在大街上。雨後烏雲散儘,天空明朗。正是飯點,街上擺攤賣東西的漸漸多了。黃美麗像個笨鴨子一樣,搖搖擺擺的走著。路旁人指指點點,都趴在耳朵嘰嘰咕咕說什麼。那肚子裡準是個野種。也是個浪娘們,老黃家閨女不挺淑女的嗎?怎麼肚子偷偷地大了。你說那男的是誰?怎麼不敢出來?聲音像廁所裡的蚊子一樣嗡嗡響著。黃美麗嘴角微揚,挺起腰板,大搖大擺地走著,活像一隻高傲的大白鵝。
黃美麗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爸爸黃世仁是個老傳統,聽說還上過私塾,考過進士。女兒從小都嚴加管教,做出這麼出格的事來,真是把黃世仁氣死了。他賭氣不認這個女兒,把女兒趕出家門。黃世仁一想到這事就不停地抽煙帶,叭叭的抽著,不一會屋裡就煙霧繚繞,唉聲四起。黃世仁的老婆翻眼瞧著老黃,看著老黃噔噔的在鞋底磕著煙袋,鞋底上火星四濺,大聲道,抽煙就能把答案抽出來了?說著站起身來。給我十塊錢,沒等老黃吐出那口煙說話,她就一把從老黃口袋裡掏出錢來,抽出十塊錢,摔門出去了。
黃美麗被爹攆出家門後,就在街裡租了一間房子。她在一家報社工作,是名記者。最近由於肚子越來越大,不能四下裡跑去采訪,就暫調做編輯了。如今肚子那麼大了,她還是一個人買菜做飯,當媽媽的心疼。媽媽就常常多做點飯給她帶去,或者多買點菜在黃美麗那給她做飯。
這次從老黃兜裡掏出十塊錢就是去給她買點菜,給她去做飯的。隻是心裡決定這次要問出個話來。
天快黑了,鳥的最後一陣亂叫快完了。媽媽急步走向菜市場,挑了女兒最愛的幾樣蔬菜——西紅柿,玉米,菠菜,豆角,割了點肉就忙忙地奔向女兒那去了。
門是鎖著的,媽媽喊著女兒敲著門。黃美麗正在炒菜,聽到動靜,輕輕端起鍋放在桌子上,桌子的水碰到鍋底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她輕輕走過去,低聲問道,誰?
誰誰誰?還能有誰?你老媽,你老媽都聽不出來了嗎?這才幾天功夫,就把媽媽忘了?
哈哈哈,媽,看你說的,說的女兒真是大逆不道了。她輕輕拉開門,等門開得足夠大了,媽媽才踏步進來,一邊放菜,一邊歪著頭白眼女兒。媽媽嗅嗅鼻子,道,做飯呢?沒等女兒搭話,她就掂起勺子吵起菜來了。
你去把豆角洗了,一會給你加道菜。媽媽翻著菜說道。
黃美麗看著橙色燈光下媽媽炒菜的背影,心中湧出無限的溫情,都說媽媽跟女兒不親,但她不這樣認為。其實人世間沒有比和媽媽在廚房炒菜做飯更幸福的事了。隻是人太匆忙,忘了停步。又怪貽誤前程,不能歸港。
桌子上的菜冒著香噴噴的煙,白色的煙帶著最溫的情直衝上去,籠罩著橘色的燈。
吃吧,媽媽說著給女兒夾著菜。媽媽,哪裡,該女兒給您夾菜才對嘛,辛苦媽媽了,來塊肉。母女倆一邊客套著,一邊笑著,煙,彌散開來,把聲音和笑臉都拉遠了,像是一幅油畫,立在屋子中央。
你爸爸真生氣了,狠狠抽煙袋,閨女,你有什麼不能跟媽媽說的?媽媽拉著女兒的手,淚已經出來了。
媽媽,女兒不孝,女兒知道爸媽的不易,但老人家不是常常教導我們,人生於世,不能為國為民,隻圖享樂,於螻蟻何異?媽媽,你回去告訴爸爸,女兒沒有做錯什麼,女兒有自己的苦衷,現在不能說,但你們要相信女兒。說著,緊緊握著媽媽的手,一滴眼淚摔碎在母女手背上,炸開一朵銀白色的水花。
此時武軍身在遙遠的中國邊界,他在執行一項任務,端掉代號明滅的大毒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