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綰結少君心!
“韓少君這是何意?”裴恒望著步步走近的韓爍,眼中泛起了警惕,神色愈發凝重了。
韓爍傲然地把手背在身後,偶然瞥見了裴恒對開幾步有個小石墩,二話不說,一步先跨上了石墩,海拔瞬間比裴恒高出了幾厘米。“芊芊性情純良,對待陳楚楚,也是極儘和善。”韓爍冷冷地說道,“但裴司學應該心裡有數,陳楚楚此前犯下大錯,理應責罰。”
裴恒微微蹙起了眉。“韓少君到底意欲何為?方才芊芊給楚楚說情時,你是一言不發。如今芊芊不在,轉頭就說,楚楚是罪有應得。這般翻臉無常,是何用心?”
“芊芊願意原諒陳楚楚的所作所為,可不代表,我也會原諒她。”韓爍的話語間透著絲絲涼意,“陳楚楚此前是如何算計芊芊、屢次置芊芊於險境的?我還清楚記得。這些賬,可不能不了了之。出家修行,用餘生為此前的錯贖罪,這對陳楚楚來說,已經很仁慈了。”他抿起了一抹冷笑,“裴司學雖是陳楚楚的親兄長,但更是花垣城身居高位的男官。為官者,理應正直無私、辨明是非,不可心生偏袒。裴司學,你說是嗎?”
“楚楚的責罰,自有城主決斷。我為花垣城司學,自是服從城主的任何決定。倒是韓少君,在芊芊麵前說一套,在芊芊背後做一套,有何居心?”裴恒冷著一張臉,“還有,韓少君終究是玄虎城的人,而楚楚的事屬花垣內部的事。你這樣插手花垣城內部事務,於禮不合吧?”
韓爍冷笑一聲。“陳楚楚當日一劍傷我,害我差點丟了性命。怎麼?我還沒討個說法的權利了?看來,在陳楚楚這件事情上,裴司學還是存了私情。就好像當日,明明是陳楚楚意圖謀奪花垣城城主之位,與我合謀,事敗後,你卻獻計城主,把罪責都推動了我身上,把陳楚楚的罪過洗得乾淨。”
裴恒悄然咬緊了牙關。“楚楚的事,我答應了芊芊,會作考慮。個中權衡輕重,我自有分寸。還輪不到韓少君在此對我頤指氣使的,教我怎麼做。”
“是嗎?”韓爍並不打算讓裴恒這麼輕易地糊弄過去,“以裴司學的性格,若是真無心不插手陳楚楚出家之事,方才就已經拒絕芊芊所求了。可你卻說,考慮考慮?這其中,怕是裴司學本來就存了要為陳楚楚求情的心思。隻不過是礙於芊芊的態度和你內心的糾結,一直沒做動作罷了。今日芊芊既已放言,要為陳楚楚求情,你回去斟酌來考慮去的,還不是隻會去到花垣城主跟前,以她與已故裴司軍的情誼作籌碼,讓她再縱容陳楚楚一次?”
裴恒一時無言。韓爍確實言中了他的心事。陳楚楚無論如何,都是他唯一的妹妹。眼睜睜看著她出家,從此了斷塵緣,隻青燈木魚,荒度餘生,裴恒絕對是做不到的。陳楚楚還那麼年輕,也那麼像裴武薑,智勇雙全,女中豪傑,他還是很希望陳楚楚能再有為花垣發出她光和熱的一日,而不是從此在花雲寺寂寂而終。多少次,他在議事廳見到年紀輕輕就任職司軍的陳楚楚,都覺得她的身上映著裴武薑的身影。隻是,裴恒也知道,陳楚楚後來錯得有多離譜。陳芊芊都願意假死讓位於她了,可她還是不肯放過陳芊芊,更是一再意圖謀逆,更是重傷韓爍。罪罪當誅。自陳楚楚兵敗入獄,後自請出家,裴恒沒有一晚上不對著裴武薑的畫像在內心掙紮。陳楚楚是錯了,可她底子終是不壞的。作為兄長,他或許真應該試著與城主說情,求她再給陳楚楚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而且,裴家軍與護城軍一脈相承,曆代司軍皆姓裴。裴恒雖曾任司軍,但習慣武文弄墨的他終是更願為司學,對司軍一職已難以兼顧。而花垣城司軍一職目前始終空缺。如果陳楚楚能過而改之,重塑威信,再擔任司軍,再現裴武薑雄風,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隻要她不用出家。但,陳楚楚能不能得到寬恕,他終是沒有資格多說的。畢竟,陳楚楚對陳芊芊與韓爍傷害深重。但昨日,他麵見城主,得知了陳芊芊竟願為陳楚楚求情;今日見到了陳芊芊,她也是堅定表示原諒了陳楚楚,想給陳楚楚再一次機會。這讓他不禁在心中暗想,難道是母親在天之靈的護佑?母親也不想就這麼放棄陳楚楚?那身為兄長的他呢?或許他也該為陳楚楚再奮力一搏?
韓爍把裴恒的沉默看在眼裡。果然,裴恒打心底裡還是想故伎重施,像上次一樣,千方百計隻想保下陳楚楚,即便她犯下大錯。韓爍暗暗告訴自己,決不能讓裴恒再這麼心軟壞事了。倒不是他有多介意陳楚楚之前所行之事,畢竟韓爍很清楚,這裡隻是劇本裡的世界。他心心念念的,隻是想劇本不要按陳小千寫的趨勢走下去。他要留在這裡,留在這麼個活蹦亂跳的陳小千身邊。他絕不能讓“日月同輝,天門大開”出現。所以,陳楚楚絕不能再有一絲登任城主的機會。更何況,與陳楚楚此前打過交道的韓爍本也不信,她真的會就這樣輕易放下她的野心?既然陳小千說,裴恒將是陳楚楚接下來登任花垣城主的關鍵人物,那他就把裴恒的心理防線全線擊潰,讓裴恒甘心不再有心插手陳楚楚的事。那陳楚楚禁足在花雲寺,也終是沒有指望了。這樣,就隻等陳楚楚落發出家就好了;這樣,劇情就再也走不下去了;這樣,他就可以和陳小千一直留在這裡了。
“裴恒,”韓爍又冷冷開口了,“你該不會真的就相信,陳楚楚自請出家,就是願意改過自新吧?我本以為,這也就是哄哄單純善良的芊芊罷了。沒想到,連一向睿智的裴司學也昏了頭腦?”
“你此話何意?”
韓爍的眼中劃過幾分寒意。“若真的有心悔改,何須大費周折說要出家修行?安心聽候花垣城主發落便是。說到底,是野心未死,她這不過是以退為進,儘可能保全自己。陳楚楚是在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