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山!
每個人都有英雄膽,和一顆八卦心。
不沾大師和他五個弟子的事,很快便在市井之中傳播開來,成了飯館酒肆中食客的談資,眾說紛紜。
“那五個小子都不是凡人,本事真是了得。”
“聽名字就知道霸氣了,命不沾天、目不沾光、發不沾霜、地不沾血、葉不沾身,嘖嘖。”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鄰桌穿粗布藍衣的人停住吃喝,筷子飛快的在桌上滑動,隨即丟下銀塊便匆匆離去。
陣州麻栗山上有一個人儘皆知的山洞,叫做天光洞。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盤膝坐在洞中,陽光透過洞頂的裂縫灑在他身上,仿佛結了霜一般。他手指夾著塞滿野草的紙卷,冒出嗆人的煙濃,指尖已被熏成黑色,十足樵夫模樣。
穿著粗布藍衣的人沿著山壁攀了上來,左右查看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進入洞中,雙手抱拳,顫聲說道“參見嵬名將軍。”
“鬥雞眼,你來了。”那漢子激動得渾身顫抖,眼中噙滿淚水。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毛頭小夥,而是鬢角斑白,手上長滿老繭的一個中年漢子。
“嗯。”鬥雞眼答應著,淚水奔淌而出,自己當年的偶像已經變得容顏滄桑,二十年的仇恨也成了爬滿臉龐的皺紋。
兩個人這樣互相望了許久。
嵬名慕率先平靜下來,拿出菜刀遞給他,說道,“你們是血軍第一批喚醒的人,你們的任務就是去喚醒其他兄弟。”
菜刀微微閃爍著藍光,絕非凡鐵,刀身上角刻著一個小小的“血”字。
“屬下遵命。”鬥雞眼回答的聲音鏗鏘有力,響徹山穀,“屬下”這兩個字,已經在他的喉嚨憋了二十年了。
嵬名慕繼續說道“你等行事務必謹慎小心,每日雞鳴而出,平旦即歸,倘若不幸被俘……”
鬥雞眼剛毅果決的說道“屬下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
“彆人的確不許透露。”嵬名慕意味深長的說道,“但你,一定要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啊!”鬥雞眼瞬間呆若木雞。
……
雞鳴醜時,鬥州的寂靜村落中響起了高亢的聲音“磨剪子嘞戧菜刀。”
一個臉上有塊胎記的男人從火炕上爬起來,伸手給身邊熟睡的女人蓋好被子,又摸了摸兩個夢囈的孩子,轉身走了出來,輕輕的帶好柴門。
“磨刀的。”男人說道,“我家刀已經鈍的不成樣子了,磨也無用,我便買把新的吧。”
“一把刀換一擔糧,但隻賒不賣。”
“若是賒了,何時還糧。”
“水淹火炙,糧價翻番之時。”
男人點了點頭。
磨刀人問道“還需要安頓一下家裡麼?”
“不需要了。”男人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想到二十年前用瘦弱的雙手把他推回地窖的女人,一切仿佛做夢一般。
夢終究要醒來,因為他的命本來也不屬於自己。
女人其實早就醒了,隻是一直沒有動,默默用被角蓋住眼睛。她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隻是真正到來時仍然忍不住落淚,但並不是傷心,偷來的陪伴可以享受二十年,她已經很知足了。
除糧油店的掌櫃會發現平時乾活最賣力,連這個月工錢都還沒有結算的夥計不會再來了以外,其他人並不會發現什麼異常,就像其他地方同樣少了人,也不會有人在意一樣。
……
陣州,六十三村。
自從冰屋發生大戰,龍伊一每天魂不守舍的坐在村口,雖然聽到的各種消息都是怒王大勝,冰屋死傷殆儘,巫馬心中箭失蹤,但她從未放棄,堅信巫馬心不會死,這是一種信念。起初溫嬸子還會來和她坐一會兒,後來也漸漸來的少了,馬上又是伏泉日,村裡的人都在盤算著怎麼花這筆錢,陪伴她的隻有村口的那個瘋子。
村口住的那個瘋子,房子是撿來的,很破舊,四處漏風,半夜很涼。瘋子拉了拉破毯子,將身體裹緊一些,睡得朦朦朧朧。突然傳來的賒刀吆喝聲讓他渾身一顫,連忙一骨碌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確認之後,不禁失聲痛哭起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
瘋子一把將破毯子甩掉,脫掉臟衣,用僅有左手朝下劃動,地麵被挖出大坑,一個布包呈現眼前。瘋子認真洗了頭臉,將淩亂的頭發梳理一番,這才顫抖著打開布包,露出紫色盔甲,和一柄鋒利巨斧。
血王的副將之一,開山斧邢天嶽,綽號老三。
天剛亮,龍伊一依舊坐在村口的土坡上,木然的望著前方,身旁突然大聲嚷道“咦,村口的瘋子怎麼不見了?”
龍伊一這才回過神來,果然今天一直都沒有見到瘋子,莫非他死了?自從巫馬心走後她一直失眠,所以也聽到了奇怪的吆喝聲,但她自然不會認為這和村口的瘋子能有什麼關係。她的腦袋裡隻在不斷重複一個問題,還有兩天就是五月初五了,巫馬心,你到底是死是活呀?
……
陣州,橋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