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山!
“您是血王大人,不是我爹。”巫馬心抱拳施禮,語調中帶有一絲陰鬱。
“好呀,翅膀硬了,連爹都不認了。”
“血王大人剛剛說過,已經有一個聽話的好兒子了,自然不需要我來認。你恐怕是忘了當年去橋洞村的意圖,才會甘為戎首,讓五族之人全都成為露野白骨。”巫馬心越說語氣越平和,麵對血王的憤怒沒有半點波瀾,“我爹叫巫啟,是橋洞村的一個普通農民,他教會我順天敬地,與世無爭,每個人都是生命,花花草草亦有生命,都需要被尊重,順從不是卑賤,隱忍不是軟弱,我要做的,不是冤冤相報,而是順勢而為,沒有歧視與仇恨的世界才是民心所向。”
“你……”血王用手點指,氣得渾身直哆嗦,“好,好,既然如此,按端國律,你這樣和長輩說話,論罪當誅。”血王說罷,一支銀針從手上飛出,快如閃電,巫馬心根本來不及反應,銀針已打在胸前。巫馬心感覺心臟像被重錘敲擊一般,頓時兩眼一黑,裁倒在地。
血王平息一下翻滾的氣血,扯下身上的金色袍子蓋到巫馬心的臉上,吩咐一聲“來人,將他拖出去。”
幾名親兵跑進來抱拳拱手,這些都是二十年前便跟隨血王的舊部,但此時見到血王卻都有些膽戰心驚,不似二十年前那般親密無間。大頭張小心的問道“血王大人,這具屍體要如何處理?”
“扔到後麵荒山上去吧。”血王不耐煩的擺擺手,眼中的血色依然凝重。
“是。”大頭張等人不敢多言,抬起地上的屍體便朝外走,迎麵擦肩而過的是巫馬心和另一個穿著黑袍的女人,透出著詭秘莫測的氣息。
巫馬心抱拳說道“血王大人,宮真人請來了。”
“嗯,辛苦了,你先下去吧。”血王欣慰的說道。這個雖然是複製品,卻比本尊要可靠得多,而且是真正與自己一條心的人,真不知道當年自己到底有什麼怪異的想法,竟然把親生兒子送到橋洞村那個地方。跟著農民長大的孩子能有什麼見識,真是誤己誤國,誤了我巫馬家的使命。
“是。”巫馬心也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這兩天的所見所聞讓他的內心備受煎熬,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思考一下。
血王朝宮勳微微頷首,算是行禮,宮勳卻麵無表情,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厲聲說道“血王,你沉睡二十年,一覺醒來便大興刀兵,卻是為何?”
怎麼來的人都是這種詰難的語氣,讓人很不爽。不過血王卻不願得罪眼前這個神婆,乾笑兩聲道“這也正是本王請宮真人來的原因,一覺醒來,我感覺自己記憶全都混亂了,有些不知所措。支配行動的是記憶,判斷是非的也是記憶,若非患難故交的提醒,恐怕端國此刻已經亡了。”
王者說話,從來都是軟硬兼施,祈求與威脅渾然一體。
“好吧,煩請血王收了護身魄力,我來探查一番。”宮勳不做口舌之爭,直接切入主題。
“好。”血王點頭同意,皮膚上淡淡的紫色逐漸褪去,恢複成原來的顏色。
宮勳緊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頭發淩亂著飄上半空,向前不斷伸展,幾根粗壯的發絲輕輕插入血王的頭皮,如同神聖虔誠的祭司,其他纖細的發絲在空中飛動,如同在神前翩翩起舞的巫者。
一柱香的時間,萬千青絲又重新縮回腦後,猶如黑色的瀑布懸垂於肩頭,汗水順著發尖向下滴落,宮勳臉發蒼白,顯然法力耗費巨大,一時無法發出聲音。
“宮真人,情況如何?”血王見她如此表情,心中更加急切。
“對方也是個高人。”宮勳緩慢的說道,“他將你的記憶更換得天衣無縫,若非從更深處的記憶中發現了些許微小矛盾,恐怕都不敢懷疑你的記憶被更改過。”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感覺不到絲毫違和感。”血王大驚失色,問道,“宮真人,那還有機會找回我的記憶麼?”
宮勳沉思片刻,點頭說道“自然是可以,但需要施以符咒之術,屆時會有一些疼痛,還請血王大人配合才行。”
“在下久經沙場,刀砍斧剁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區區一點疼痛算得了什麼。”血王大喜過望,連連搓著雙手,“那就有勞宮真人了,還請真人先好好休息,不急,不急。”
宮勳點了點頭,身體飄向一旁的的椅子上,身體頓時如同爛泥一般癱在上麵,額頭依然有汗在微微滲出。
大頭張從門外走來,跨過門坎的時搖身一變,隻見端王大踏步的進到內堂,眉宇之間凝固著君臨天下的霸氣,渾身上下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威嚴,哈哈大笑道“老七,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血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呆住了,四族人馬在陣州層層疊疊,他是如何能夠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的?莫非自己小看了這個便宜父王?血王不由得拈出三根銀針,他的幾個兒子都因自己而死於非命,恐怕今天他來絕非善意。
端王卻並未理會他的小動作,而是語重心長的講述起來,仿佛此時的他並不是端國的主宰,而是一個墨跡的老人“當年我與巫馬平川是刎頸之交,托妻獻子亦不為過,他隱退之時將你托付給我。我暗下決心,待你成年便不惜一切代價助你完成使命。當年你進入鬥獸山,我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可是……”
血王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自覺的將銀針又收了起來,但仍然保留一絲警惕,他對自己出手的速度有信心。
端王繼續說道“巫馬平川有兩個副將,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公孫闖,一文一武好不霸氣。巫馬平川隱遁之後,公孫闖便消失了,我按照巫馬平川的指示全盤接受了赤縣神州的條件,但我也有我的條件,就是不許傷害端國百姓一分一毫。就在你進入鬥獸山之時,公孫闖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當時還帶了一個陰狠的年輕人——藍桉,我自然以禮相待委以重任。他們向我進獻可以長生的金丹,我服用之初的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心曠神怡仙氣沁骨,飄飄然似有脫俗成仙之感。我便聽從他們的建議增大了劑量,可這一下卻要了我的性命。好在我平時有修煉傀儡之術,在最後關頭我逼出自己的一絲殘魂化身成傀儡蟲才逃出生天。我休養好了身體之後,便一直更換宿主多方打探,這才知道那公孫闖早有預謀。他並未發布我的死訊,而是竟然將全身血液更換為深海異獸擬態章魚之血,易容成我繼續統治端國。你從鬥獸山回來之後所見到的,已經不是嵬名穹昊,而是易容成我的公孫闖。”
血王完全驚呆了,這個故事離奇得如同天書一般,從頭到腳一陣發麻,既不知該說什麼,又動彈不得。這段記憶他是清晰的,在進入鬥獸山前後,端王的確判若兩人,苦勸不得才不得不兵戎相見。
“唉,老七,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怨恨於我,故而才會興兵起事,我不怪你。”端王嚴肅的說道,“現在我答應你的訴求。第一,不再壓製四族,大家分州而居;第二,等巫馬心打開端國的封印,我親自送他出海去神州。”
可憐的端王說得義正辭嚴,他隻知道如今的端王已經是當初的端王,卻不知道此時的血王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血王。
血王呆若木雞似的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這是他當年提出的訴求麼?怎麼這段毫無記憶。
端王看著血王的反應,心中不免也產生了疑惑。一旁的宮勳趕忙起身說道“端王大人,血王大人身體抱恙,我正欲給他治療,還請待我施法之後你們再共商大計。”
“是呀,還請端王稍候片刻。”血王自然不想說明自己丟失記憶,連忙點頭稱是。
“哦,哦。”端王滿以為到來之後會是一個大快人心的結局,不成想卻是這般模樣,白費了自己的一番慷慨激昂。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等待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仍然有些彆扭,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怪了!
宮勳來到血王麵前說道“請血王放鬆身體,放下提防與戒備之心。我剛才已畫好三張靈符,第一道請和水服下,第二張我需要貼在您的額頭,第三張需要貼在您左腳腳心,一個時辰後,便可恢複如初。”
“如此神效,那有勞宮真人了。”血王大喜過望,接過符水一飲而儘,隨後配合的躺平身體。
宮勳口中念動咒訣,血王感覺一股倦意襲來,昏昏沉沉的便睡著了。宮勳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雙手揮動,地上龜裂出道道細縫,數根血水草從土中匍匐而出,根莖慢慢的爬向半空,細密盤織,將血王的身體捆得嚴嚴實實,黃色汁液從根莖中滲出,將血王泡在其中,如同大粽子一般。
血水草,當地百姓稱其為捆仙繩,根莖堅韌無匹,汁液可麻醉,困在其中的人不會死卻也不會醒。
端王大吃一驚,憤然起身道“你這是要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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