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金將軍和謝相相視一眼,同時咬了咬牙,還是連忙跪了下來,“老臣不敢。”
兩人不是傻子,之所以兩人到現在都隻是權臣,而非帝王,便是天下諸多勢力互相掣肘的結果,不說這大殿之上私底下多少盤根錯節的勢力暗潮洶湧,千裡之外,藩王邊境之地,那些手握兵權的硬茬個個都不好對付。
私底下他們如何羞辱皇室都無傷大雅,可一旦示眾作廣,那這示威就變了樣,就是向全天下掀了謀反大旗。
若沒有萬全準備,誰都不敢朝著帝位輕舉妄動,這也是龍庭羽還能安然坐在皇位上的原因。
此刻不做好姿態,天下群起而攻之啊。
“娘娘恕罪。”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從未如此齊心過,“皇後娘娘快快請起,老臣愧不敢當。”
龍庭羽一副日了狗的表情,這兩老東西,都沒拜過朕,現在居然當眾拜了謝婉瑩?
借力打力,這女人倒是玩得挺溜。
看來,她的價值需要重新估量了。
謝婉瑩無視了皇帝微微帶著怨念的眼神,冷哼一聲,直言道,“諫鼓是本宮敲的,今日本宮就要當眾狀告謝相縱容嫡女欺辱皇室,雖已被本宮淩遲,但此事仍需追究責任,否則屈屈一個相府嫡女,哪裡來的狗膽當眾向皇上與本宮示威?”
眾人瞠目結舌,屈屈相府嫡女?一代權相,勢力滔天,唯有大將軍能夠與之抗衡,就連皇帝都不敢對謝相頤指氣使,這庶女皇後哪裡來的底氣說這話?
可謝相一黨看著還穩穩當當跪在地上請罪的謝相本人,紛紛閉嘴不敢說話,生怕不小心給相爺惹禍,再打了他老人家的臉。
畢竟,‘禮法’二字是他們先提出來的,現在反駁謝婉瑩,不就是揭自己的短麼?
謝子恒抬眸,冷冷盯著謝婉瑩,“皇後娘娘手刃嫡姐,為父今日此舉,也是為了全祖宗禮法。”
“謝相為何不問本宮那嫡姐做了什麼?為何不問未央宮數十名侍衛為何被滿門抄斬?”謝婉瑩挺直背脊,“他們以下犯上,蔑視皇上,挑戰皇室權威,謝相,大將軍,兩位認為本宮身為皇後,難道做的不對麼?本宮以為,這才叫大義滅親,護衛相府,省的讓那些嘴碎的汙蔑相府目無聖上,意圖欺上作亂呢!”
謝相胸口一悶,“你!”
這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庶女麼?
為何他竟然不認識她了似的?
金將軍哈哈一笑,“皇後娘娘說的是,娘娘為了皇室顏麵大義滅親,自然當得起一聲讚,謝相年紀大了,難免不辨是非,偏向嫡女,娘娘莫要置氣。”
雖說未央宮中被斬殺的侍衛也有他的眼線,不過不打緊,眼下能打擊謝子恒才是最重要的,看他們父女倆狗咬狗早合適不過了。
謝子恒咬牙,“娘娘恕罪,是老臣未曾查明真相,偏聽偏信,冤枉娘娘了。”頓了頓,他緊著聲,“今日起,相府再無謝靈玉此人,老臣會休掉其母,將其逐出家門,望娘娘和皇上寬宏,原諒老臣的罪過。”
比起武官的單刀直入,謝相言語間頗為得體,文質彬彬的模樣瞧著非常正派,挑不出一點錯處,若是那緊擰的眉眼下的目光,不是冰雪成刀似的盯著謝婉瑩,那就更有說服力了。
謝婉瑩直勾勾地看著他,“謝相知錯就好。”
金將軍看熱鬨不嫌事大,毫不客氣地笑出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謝家的家務事,不勞金將軍多言。”謝子恒咬牙,壓低聲音,“謝婉瑩,你給我適可而止,鬨夠了沒有?”
“父親險些要了本宮的命,本宮還不能還手麼?”謝婉瑩冷笑一聲,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謝相,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身為你的女兒,我怎麼也得留著幾分狼性不是?都像是謝靈玉那麼蠢,我能在這深宮之中活多久?”
謝子恒攥緊了拳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翕動的嘴唇,完全不敢相信這是謝婉瑩能夠說出來的話。
龍庭羽咳嗽一聲,適當出聲,“既然謝相已經知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皇後,你也起來吧,春日寒涼,莫跪著了。”
“回皇上,臣妾還有一事要奏。”謝婉瑩卻不起,而是深深拜了下去,“臣妾還要狀告金大將軍,臣妾昨日在未央宮中被人下毒暗害,九死一生,現已經查明,是金大將軍指使蘇貴妃毒害臣妾。”
金將軍膝蓋一跳,險些從地上衝了起來,“你胡說什麼?”
謝子恒當著死對頭的麵被親女兒打壓,原本正生著氣,聞言眼睛一亮,眼疾手快地壓著他的肩膀繼續跪著,“金將軍,這可是皇後娘娘,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向犯上作亂不成?”
謝婉瑩半點不懼,“金將軍,不是本宮汙蔑於你,廢妃蘇梓離已經簽字畫押,認了毒害本宮的罪。”她從懷裡掏出一紙罪狀,疑惑道,“就是不知此事到底是蘇梓離誣陷,還是說,真的是大將軍的意思?”
一時間,文官連忙幫著謝相給金將軍定罪,說得跟一個個都親眼看到金將軍指使蘇貴妃犯錯似的。
龍庭羽跟著插了一刀,“當真有此事?金將軍,你作何解釋?”
“皇上,娘娘,老臣冤枉。”金將軍心底恨極,可連謝子恒都栽了跟頭,連嫡女都不在意了,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放棄蘇梓離這個義女了。
他磕頭一拜,“娘娘,此事與老臣無關,都是蘇貴妃的意思。”
龍庭羽揚聲道,“蘇梓離謀害皇後,罪該萬死,傳朕旨意,剝奪其貴妃封號,賜死。”
底下一片鴉雀無聲,再也不吵了。
謝婉瑩抬眸,“皇上恕罪,不如將蘇貴妃交給臣妾處置吧。”
原主的仇,她要親手報了。
“好,就依皇後。”龍庭羽心情大好,語氣都輕鬆了幾分,“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