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就像一個潘多拉盒子,一打開,凍成一根冰棍的老媽似乎就在躺懷裡那麼近,近得她不敢去觸碰。
一場奪食大戰,舅舅護著她狙殺掉最後一個人,轟然仰麵栽倒,潔淨無垠的冰麵淌出一股殷紅蜿蜒的血溪,血液的腥鐵味竄入肺腑灼得人直不起腰。
老爸空蕩蕩的右衣袖從她麵前搖晃而過,把脫落的牙齒偷偷扔去入床底,翌日她一大早出門,去冰天雪地的河道上鑿冰窟窿,搓手蹬腳守了一天釣上來兩條魚,趕去聚集地換回一簇新鮮蔬菜興衝衝回家,推開門隻見一室空寂。
從此,偌大冰雪世界一個人踽踽獨行。
水滴洇濕地麵,草木煙熏得人流淚,簡寧胡亂抹了一把臉,拖著鋤頭刨糞坑。
糞坑挖得比較大,四四方方,長寬兩米,深度一米五。
每戶人家的自留地可領的肥料都有定數,山上開出來的荒地隻能靠原始漚肥。
糞坑掘好,把網兜裡的野獸粑粑倒進糞坑,跑去割了兩簍子鮮草倒進去,又去比較潮濕的樹下刨回幾筐肥沃的腐葉泥,灌水攪拌。
捏著鼻子攪了一會,簡寧尋思夏天澆水也是個難事,還得挖一個水坑,到時砍幾根竹子排地上從山洞裡引水下來。
水坑挖好夯實,繼續在麥田四周挖排水溝壘田坎,小麥旱不得澇不得。
簡寧忙得腳不沾地。
大致忙完,看看時間不早了,簡寧返回山洞收撿熏肉。
其實熏肉最好多熏兩天,但她挪不出那麼多時間,明天村裡殺過年豬,後天要去農場,大後天就是年三十了。
自打來到這裡,幾乎沒有一刻是閒著的。
兩甕豬肉壘了滿滿兩籮筐,滿滿一背簍。
大甕和其他的一些家什以後肯定還要用,就不準備搬回家了,家裡再添置些新家什。
一道人影步履穩健出現在村口。
“四妹,”簡明玉躲在一棵老樹後麵,看清人影麵貌,彎腰拾起地上的背簍跨肩上,閃了出來。
簡寧朝進鎮的方向努努嘴“走。”
姐妹兩個並肩往鎮上去。
“香腸鹵肉家裡留了一半吧?”
“嗯,留了。”
到黑山鎮,天擦黑,上次從縣城回來,簡寧已經去探了一趟路。
這次熟門熟路摸進巷子弄堂,咚咚接上暗號,六子的小弟魏二出來幫忙把幾筐肉抬到院子裡,點上煤油燈稱重。
因著熏肉香腸沒晾曬乾水分,重量和生豬肉相差無幾,談好的價錢,熏肉、鹵肉、香腸都是六毛錢一斤。
豬肉市場價,瘦肉四毛錢一斤,肥肉五毛錢一斤。
多出來的兩毛算是秘製手藝費和調料費。
黑市上買賣東西不用票,細算跟屠宰社的生豬肉價錢差不多,好在邊角料下水這些東西調製一番也跟肉一個價,四舍五入也就不覺得吃虧了。
魏二那邊也覺得好賺,秘製鹵肉怎麼也要賣個八九毛一斤,倒手淨賺幾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