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湖水旁,穿著一襲白衣的女子靜靜地坐在那裡。
她的頭頂上戴了一頂帷帽,透明的薄紗垂下,隨風輕動。
女子的容色不似正常人才有的白裡通紅,而是某種泛著死氣的青白。
但從外表來看,的確和活人無異。
“雲輕宮主,這次阿瀾和我一起來了。”蘇雪青並不知道還有三個她看不見的人和他們同行,“我學藝不精,還請您幫忙看看她的傷勢。”
實際上,作為蠱人,水雲輕是聽不懂話,也沒有意識的,她的所有行動都僅僅是憑借著本能。
所以當她在看見夜挽瀾的傷口時,立刻捏出了銀針,開始醫治。
水雲輕之所以選擇將自己變成蠱人,也是為了不讓太乙醫術失傳。
記憶、情緒、五感……她什麼都沒有保留下來,隻剩下了這一身蓋世無雙的藝術。
無論在盛世還是亂世,太乙醫者都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這根渺小細微的銀針在水雲輕的手中,承載著的卻是重過千金的命。
在她的全力治療下,夜挽瀾的傷口竟然也在慢慢愈合。
當最後一針落下,傷口也完全長好了。
這一幕,讓周圍的人都不禁震在原地。
“果然不愧是雲輕宮主。”蘇雪青倒吸了一口氣,“太乙針法如此出神入化,若有生死針在手,生死人、肉白骨不在話下。”
容祈道“江湖史記載,雲輕宮主的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眼下看來,絕非虛言。”
“史書畢竟隻是史官所記載下來的,一張薄薄的紙上,終究無法記錄太多,還會帶不少個人主觀思想。”夜挽瀾偏過頭,“這浩蕩的曆史長河中,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人,不清楚的事。”
晏聽風聞言,沉默片刻“小挽所言極是。”
史書一頁,又怎麼能夠寫儘波瀾壯闊的浩瀚曆史?
“等雲輕宮主醒來,一定要好好地問問她曆史上的事情。”蘇雪青打破凝結的氣氛,笑眯眯道,“我還要繼續向她討教醫術呢。”
風在此刻變得大了一些,將水雲輕帷帽兩側的輕紗完全吹起,露出了姣好的容顏。
從霍驚羽這個角度來看,她還像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麼美。
十年的歲月在這位濟世仁醫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霍驚羽怔怔地看著,心神都在這一刻被攫取住了。
隻是他站在剛來的地方,一直沒有走近。
因為他生怕眼前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旦他走近,夢就會破碎。
“喂,回神了。”花映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水宮主就在那裡,我們過去。”
霍驚羽是被謝臨淵和花映月架著,才終於來到了水雲輕的麵前。
“雲輕……”霍驚羽輕聲叫道。
水雲輕隻是靜靜地看著湖麵,沒有任何感知。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也沒有任何心跳聲。
“霍兄,如你所見,雲輕宮主雖然沒有死在那場大戰中,可她……”謝臨淵頓了頓,聲音低下,“她選擇將自己變成了蠱人。”
霍驚羽驀地握緊了雙拳,再次叫道“雲輕……”
水雲輕依舊盯著一個方向再看,無知無覺。
鐵血錚錚的神策將軍忽然就落下淚來。
三百年後,他可以再度開口,可她,卻已經不認識他了。
而以他現在這個狀態,他甚至無法觸碰到她。
即便霍驚羽知道蠱人的身體是沒有任何溫度的,可是他仍然想要真正地接觸到她。
天人之隔,生離死彆。
如今雖再見麵了,卻不能相識,不能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