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屋裡!
幺叔和他母親的脾氣有相似之處,就是情緒會暴走。他掙來的錢多半要用來研究影碟機,然後情緒暴走時就使勁兒一摔!在屋裡摔東西,這是他的一大特色。他不像奶奶那樣能持續性的破口大罵,而是回頭就是一記來福槍,威力非凡!
“咧人家屋裡呦……轟轟烈烈!幾得嘀好哦!”奶奶嚎道。
“你喜歡人家屋裡就到人家屋裡啼!”叔叔回道。
那天早上,奶奶起清早罵,罵到一截了,被幺叔這樣回道“我問哈,咧是跟老倌子……還是給我……哦?”
這種道話,就不用理,況且還是自己的小兒子說出來的。
老嫗差點氣暈了過去!
奶奶扯著嗓子,站在灶房屋簷下喊道“死道校!死道校!死——道校!老倌子是不是……咧——嘖!老倌子……天哪……天哪……天哪!”
我和表妹來家裡吃早飯,然後去上課。表妹覺得好笑,我笑不出來,她飯沒吃就去學校了,我到底還是吃了飯再去的。
這個家一點理性都沒有。孫子被逼的都要精神失常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巨嬰,老一輩的在撐著,一個木納糊塗,一個成天號喪大罵,這個家不可救藥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妹妹開始和姨娘家接觸。我有些反感。人家家裡是有孩子的,豈會照顧於你?可是一想,從小到大,妹妹是連爺爺的心疼都沒有的。孩子要長身體,我尚且如此,更何況妹妹?慧兒的學費和衣裳依靠婦聯和秋姐,妹妹的就不知道了。
她有時候從姨娘家裡帶來襪子,還說要給我一雙,說這是姨娘給我買的。可我就算沒有襪子穿,我也不想要她們家的東西,可能是小時候被奶奶叮囑過的原因,心理意識上對母親娘家人完全沒親近感。而且,我覺得這種套近乎讓我感到恥辱!
但是,有一天妹妹傳來消息,說“哥,姨娘想要你去她家裡去。”我不以為然,當是沒聽見。
我罵道“你到她俺屋裡搞麼的啼?”
然而有一次,爺爺在餐桌上說道“弟兒,你到姨娘屋裡啼哈子,噢?”爺爺自從父親走後,顯得十分抑鬱,用奶奶的描述“幾的不快活!”
我“嗯”了一聲。
天晴,上午,我隨妹妹去姨娘家。母親娘家人的屋在哪兒我都不知道,也沒興趣,我隻是跟在妹妹後麵。妹妹過了柏枝街上,往加油站方向那邊轉彎,到了一個堰塘公路邊。一棟樓房就建在堰塘上,地基就是用混凝土和烽火磚砌成的磚混結構,柱子形狀。一棟樓房建在堰裡,風格頗為大膽。
妹妹徑直朝前走,仿佛丫頭和屋簷下的女人早有約定。妹妹朝後望了望,我不是跟過來了麼?我沒有說話,就跟著她上了人家的塌子。
她兩腳跨立姿勢,站在樓房屋簷下。一隻手裡端著一把瓜子,另一隻手負責把這隻手裡的瓜子撚了往嘴裡送。一嗑一吐,發出瓜子殼“噔”的碎裂聲音和接著吐出來的“吐”的聲音。
我心裡厭惡,從她側邊隨妹妹走進她的堂屋裡。直到多年以後,回想起這個姿勢,都極為憎惡!
她進來了,聲音語氣與縣裡伯伯的老婆有相似之處。聽妹妹小聲叮囑道“她就是姨娘。”
她說道“弟兒,等會兒弄中飯吃,噢?咧,這裡有釣竿,你就在後頭陽台上釣。”
“不。”我沒興趣在這場合釣魚。
我也沒興趣聊天。轉了一會兒,她嘮叨著。
我說道“我去柏枝台小學裡麵玩一會兒。”這話像是對妹妹說的。
“你要到柏枝小學裡玩去是唄?”她問。接著妹妹說道“哥,你不跑遠了。”
我去了柏枝小學,進了校門,去了操場體育架子那裡。想起當初在柏枝小學讀書,兩年時間,一點都不快樂。等遊xx等了兩年,總希望他能來這裡陪我玩,他不知道去哪個學校讀書了?後來就漸漸淡忘了,也十分懷念群樂小學的時光。懷念的時候很傷感!如今再看看柏枝小學的光景,雖然過去了,可又懷念了。過去的東西總是希圖挽留,可時光一去不複返。
打了一會兒乒乓球。妹妹來叫我“哥,吃飯了,回去。”
我走過堂屋,就聞到一股葷菜的香味。
在堂屋和灶房屋之間有一間是餐廳,擺了個圓桌子,菜的香氣就是從這裡向四周彌漫的。桌子周圍人不多,周x和他父親不知道去哪兒。這裡是姨娘一個,我和妹妹,桌子旁邊還有位老人。老人看上去沒有爺爺慈祥,但也沒有爺爺臉上的疲憊,他看著我。
“咧是嘎公喂!你喊哈嘎公啊?”女主人說道。
原來他就是外公。我誰都沒叫,始終不發一言。
開始盛飯吃飯,妹妹和我坐在靠外麵,老人坐在桌子裡麵,女主人開始盛飯。
妹妹接過了飯,剛去夾菜,沒想到老人對我妹妹罵道“你哪麼個……!”
我抬頭看了一眼,妹妹不知所措。我什麼胃口都沒有了!打算放下碗筷扭頭就走,可還是隨同妹妹吃了飯。
我一向飯量大,記得隻吃了一碗就沒吃了。轉身出了人家的堂屋門,一路回去了。
我善於忘憂,回到木馬組,看見乒乓球台旁邊有人打球,又高高興興的去打球去了。
事後,我下決心我再也不去我母親的娘家的任何一個人家裡去啦!
自己心裡也埋怨爺爺當了七年的兵,連這個骨氣都沒有了嗎!
家門不幸,使子孫受辱!
晚上,妹妹叫我,說“這是姨娘給你買的兩雙襪子。”
“不要!”我嚷道。
我在精神上漸漸陷入了一種焦慮的症狀。
當初在伯伯家裡,伯伯給我來了個玩笑,說“以後龍哥哥出去了,伯伯……您爺爺、嗲嗲,還有您爸爸、幺叔,都要靠你一個人養。”
我不以為然,而且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仿佛一點兒陰影隨個人精神狀況而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