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中……出了一個叛徒!”
——因為李二陛下送來的人頭,幾乎是一日三驚的裴寂和關隴世家的家主們,原本正在裴府商議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可天空一聲巨響,作為不速之客“閃亮登場”的楚王殿下這麼一登場,外加一“閃亮”,就施施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整出了這麼一句經典台詞來。
果然,整活兒,還得看咱楚王。
而等他說完這句話,怔怔出神的裴寂和一眾世家家主們看著神情依舊自若的楚王殿下,回過神來後,心中不約而同出現了三個大字:我、刀、呢?!
好好好……你個小王八蛋,得了便宜這樣賣乖是吧?!
不得不說,楚王殿下是懂怎麼貼臉開嘲諷的。
“諸位……”李寬看著一個個都不吱聲的世家家主們,想起大家第一次見麵時,自己不得不裝出怯場時“站如嘍囉”的樣子,當下心中隻覺得一陣揚眉吐氣,快意無比。
可此時他的臉上,還是先裝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樣:“唉!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害得本王出師未捷身先死——被我爹那個昏君好一頓揍哇!
我說諸位啊”仿佛壓根看不見大家仇視的目光的楚王殿下,此時臉上表情帶著不滿,隻見他環視一周後,才繼續說道:“我說你們怎麼可以做事這麼不小心?
啊?!
關鍵是你們自己不小心也就罷了,何苦連累本王呢?!你們看看,看看!”
——李寬說著,直接掀起衣服,給大家展示昨晚陪弟妹抽陀螺時,不小心被長樂打到後,產生的一道細小鞭痕。
隻是眼下,這道鞭痕眼瞅著就要在某豎子白皙的肚腩上消失了:“你們誰懂本王所受的苦哇!而且你們再看看——”李寬趕忙指著默默守在大堂外麵的“勤王小隊”十六人:“如今本王出行,身邊全是那昏君派來的臥底!
唉!”戲演得越來越上頭的楚王殿下,突然仰天長歎道:“想我李寬少年英雄,卻被你們這幫老不經事的夯貨們給連累……可悲……可歎啊!”
“嘭!”就連脾氣最好的弘農楊氏家主楊震,此刻也忍不住直接一拳擂在了座椅扶手上:“豎子!你是真的想逼得老夫與你魚死網破嗎?”
“你說得對,”楊震的憤怒絲毫沒有影響到想要瘋狂作死的楚王殿下,隻見他緩緩將視線轉向對方,語氣輕鬆道:“可是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龍鳳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太尉、司徒、尚書令、中書令、陝東道大行太尚書令、益州道行台尚書令、雍州牧、涼州總管、左右武侯大將軍、左右十二衛大將軍、上柱國,秦王,天策上將,以三千對十萬的大唐皇帝李世民最愛之子——楚王李寬是也!
所以——”李寬故意停頓了一下,隨後梗起脖子接著問道:“你敢動我嗎?!”
天道好輪回。
曾經“忍辱又負重”的少年,如今在這大堂之上放言時,是那樣的擲地有聲,其中仿佛還夾雜著金石之音。
裴寂連同一眾家主們,看著此刻將“囂張”二字寫滿臉上的李寬,心中憤怒之餘,卻又深感無力:這小王八蛋實在是……實在是沒人比他更懂什麼是“飛揚跋扈”了。
而我們恬不知恥的將狐假虎威玩到極致的楚王殿下,在說完先前那番話後,又親眼見證了楊震臉上神情從最開始的憤怒,到猶疑,接著再憤怒,然後轉為驚懼,最後變得呆滯的整個過程。
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原本靈光一閃才崩出這麼一段貫口的李寬,此時在欣慰之餘,同時也忍不住心中感歎:原來自家老爹的名頭是這般的好用啊?
嗯……以前還真是小看那昏君了……
往後……沒事咱就拿這段話溜溜嘴皮子,關鍵時候肯定用得上!
然而事實上,可能是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的知情人裴寂,他現在的心情也很是複雜。
怎麼說呢,從這小王八蛋開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楊震肯定要遭不住。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大唐皇帝李世民最愛之子”這十一字從這嘴裡嘴裡說出來時,顯得是那樣的滑稽和搞笑。
裴寂發誓,要不是眼看著自己全家都要跟著自己倒黴了,加之場合不對,他真的能笑死過去。
如此一來,應該也算是喜喪了吧?
原本好好的破局思路被李寬這麼一攪和,裴寂現在的腦子也亂了。
“楚王殿下,明人不說暗話,你今日來此,就是為了耀武揚威?”先前同樣與李寬起過衝突的謝氏家主謝俊看了一眼被氣得說不話來的老友,決心為其找回場子的他冷笑道:“可老夫想說的是,風水輪流轉,那得誌便猖狂的小……”謝俊頓了頓,接著憤然道:“日子終究是不會長久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明知故問的李寬看著明顯是在陰陽怪氣自己的謝俊,隻因為對方說的其中某一句話莫名合了自己的心意,他忽然就覺得這老頭就變得有些順眼起來。
“哼!”不知自己已經僥幸逃過一劫的謝俊,眼見某位“反王”還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自認為是在對牛彈琴的他,索性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姿態。
而李寬對此看在眼裡,卻並不怎麼在意。
誰讓這老小子說話就莫名討喜呢?
“楚王殿下……”作為主人,卻遲遲沒能輪到自己說話的裴寂,終於找到機會,向對方明牌:“事到如今,成王敗寇,老夫認了,隻是楚王殿下,您能否看在承先那孩子與您往日交情的份上,向陛下說說情,留他一命?”
裴寂的語氣裡,滿是哀求。
與這些家大業大始終有所持的關隴世家的家主們不同,裴寂雖然出身名門,可河東裴氏卻不見得會出手相幫,更何況,從先前裴寂相邀這些世家家主卻獨獨漏了自家人,就可以看得出,其實這老狐狸老早就做好失敗的準備。
李寬看著如此低聲下氣的裴寂,要說憐憫,那真是丁點兒沒有,畢竟在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當中,憐憫,代表著無能。
可既然你都明牌了,那本王還藏著掖著做什麼?
“裴寂,彆拿出一副托孤的表情跟本王說話,你不會死,我說的。”麵上表情陡然一變的李寬,聲音清冷,隨後他轉頭將目光在屋內巡視一周。
這位向來玩世不恭的少年親王,此刻正在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打量著麵色各異的一眾世家家主們,隻見他突然輕蔑笑道:“既然王群嶽、鄭搵、盧望江那三個老東西沒來,那你們回頭就替本王告訴他們一聲,先前本王和他們做的交易,必須得作數,那一百萬石的糧食,讓他們早早地給本王運到長安來,否則……
本王……不對,應該是本公子,就會很、不、高、興!
那麼後果,也會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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