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弟子選得好,威風跑不了”。
因為先前他和虞世南也隨著李二陛下外出狩獵的緣故,兩人原本是約好了歸來後便一同看望自己的“關門弟子”的,可誰知他剛回營地,就從跟隨過來的管家口中得知,自己的外甥孫和外甥孫女被人欺負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蕭瑀這會兒還沒回到自己的營帳,便已經打算待會兒約上幾個相熟的朝中武將,比如程咬金和衛孝傑,帶些人手去找宇文士及討個公道的。
但……管家接下來的話,就讓蕭瑀蕭公瞬間轉變了想法。
“老爺……您不知道,楚王殿下這回可算是給您長威風了……”——在管家的敘述下,蕭瑀原本憤怒的神色在錯愕、震驚後,最終化作了沉默。
好吧……雖然那豎子平日裡總是不著調兒,但……
“老爺,您先彆急著高興……”那蕭府的管家也是個妙人,眼見蕭瑀嘴角已經開始有了上升的弧度,當即開始果斷補刀:“小的聽政道少爺的意思,那位……怕是對綰綰小姐起了心思……”
“什麼?!”蕭瑀聞言,當即就繃不住了:“那豎子不是心悅虞公的孫女兒麼?!”
“政道少爺是這樣說的,柴駙馬的小兒子柴令武,曾明言綰綰小姐是他的弟妹……”眼見老爺發出疑問,管家當即便如實彙報道。
“這怎麼行?!”蕭瑀一下子就急了。
楚王殿下當初為了虞家的閨女兒直接打消了東征念頭,直接建議陛下班師回朝的逸事,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們可都早已經知曉。
所以……那豎子這是“得隴望蜀”望到老夫這兒來了?!
一念至此,蕭瑀便趕忙加快腳步,他必須好好囑咐綰綰這孩子,不能被楚王殿下這個不學無術……唉!——身為楚王殿下的老師,蕭瑀發現自己在就如何評價楚王時,他第一個聯想到的描述竟是“不學無術”這四個字後,當下頓覺分外糟心……
有楚王殿下這麼個關門弟子以後……可能老夫這輩子……都在大唐的教育界抬不起頭來了吧……
至於虞公……人家好歹還教了點兵法……而且絕對真材實料……
“老爺,您怎麼了?”蕭府的管家發現,老爺這會兒臉上的神情簡直生無可戀。
“我無礙……隻是想到了一些晦氣的事情……”蕭瑀聞言擺了擺手。
接著,他在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後,當即便打算將兩個孩子叫來好生安慰一番,同時也準備帶著他們直接去找宇文士及興師問罪:雖然老夫的弟子很爭氣,可老夫也不是擺設啊?
但……宇文士及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蕭瑀剛剛把楊綰綰和楊政道叫到跟前,還沒開口說幾句話,他的老管家便又衝到了營帳內,神情有些緊張道:“老爺……那宇文士及帶著他的那對兒女前來拜訪您,說是要給您賠罪……”
“讓他進來!”麵對這個曾經的外甥女婿,蕭瑀早就憋著一肚子火了:“老夫倒要看看,這混賬東西打算怎麼給老夫一個交代!”
片刻之後。
宇文士及領著宇文崇和宇文修多羅入帳。
“哼!”沒等宇文士及開口,蕭瑀便當即冷哼一聲:“郢國公好家教啊!”
“蕭公……”宇文士及現在的心情同樣很憋屈:“都是孩子們胡鬨……不知友好謙讓……您看,我今日特地帶著崇兒還有多羅前來向您賠禮,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麵上……”
“你的那對兒女欺負我和我表姐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看在了往日的‘情麵’上了?”楊政道向來是個頭鐵的孩子,所以他根本就不等舅公開口,當即便冷聲到:“還有,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前來伏低做小,嗬……原來楚王殿下你也惹不起是吧?!”
“……”宇文士及此刻屬於是徹底被懟到無話可說了,本來他是打算抱著“大事化小”的態度來的,可……那個姓楊小子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這就純粹的打人打臉了……
“爹,我早就說了,沒用的……”宇文崇此刻神情苦澀,而他身邊的妹妹宇文修多羅,也在小聲啜泣著,先前楚王那句“誰娶她本王笑他一輩子”,已經屬於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她再想有個門當戶對的好歸宿,怕是難了。
“混賬東西!”宇文士及現在隻要聽到兒子說話他就煩:“你給我把嘴閉上!”
“行了,不用在老夫麵前演戲了。”蕭瑀黑著臉,看著在自己麵前故意唱白臉的宇文士及,語氣陰沉道:“宇文士及,你是知道的,自打……那件事以後,老夫便看不起你們宇文一族,更不屑跟你們產生任何交集。但,你們是不是以為老夫懶得搭理你們,就代表老夫怕了?”
“蕭公……”宇文士及深知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沒資格更沒底氣在蕭瑀麵前說任何硬氣的話,可……宇文崇畢竟是自己的嫡子,哪怕做了混賬事,自己這個當爹的還是得站出來為其收拾爛攤子:“您息怒……我這次帶著崇兒和多羅來,就是向您賠罪來的……”
“老夫不需要!”蕭瑀猛地一擺手,隨後指著他身邊的楊政道和楊綰綰道:“你要賠罪,就向政道和綰綰賠罪!”
“這……”說實話,宇文士及現在真的有一走了之的衝動。
但他隨後便將目光轉向了楊政道和楊綰綰臉上。
楊政道依舊是一臉的無所謂,反正他也看開了——自己安分守己不代表彆人就不會欺負你,所以不妨膽子大一些,他宇文士及未必還能吃了他?
但楊綰綰……這個命運多舛的前朝貴女,此刻的內心,竟是說不出的悲涼:自己被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給欺負了,為自己出頭的不是眼前這個第一次與自己見麵,在這世間與自己血緣關係最為親厚的親生父親,甚至於對方這次前來,其目的還是為了讓自己原諒施暴者,接受這種不痛不癢的道歉……
在這一刻,楊綰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是剜心之痛……
就在局勢馬上陷入僵局的時候,楚王殿下的“虎癡”,帶著無與倫比的“楚式暴力”,開始閃耀登場!
“誰是宇文士及?”當一身戎裝的宇文擎帶著自己的部曲闖進蕭瑀的營帳後,在場的所有人便頓覺心驚膽戰——這個全副武裝的八尺昂藏漢子,手裡握著一把巨大的斬馬刀,任誰都看得出,來者不善。
沉默,一陣詭異的沉默。
但宇文擎向來不在乎這種沉默,隻見他目光搜尋一圈,隨後便徑直來到宇文士及麵前,接著,果斷出刀斬斷了其身前的案幾!
“轟!”隨著案幾裂一分兩段,此刻已經徹底被嚇懵的宇文士及也被他揪著胸前的衣領給單手拎了起來。
“乃公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宇文士及?!”宇文擎這一次,那就純粹是在明知故問了。
"你……你要乾什麼?!"宇文士及發誓,能給他這樣壓迫感的人,除了那個當初因為一時意氣之爭,盛怒之下準備打死張亮的尉遲恭,便隻剩眼前這位了。
“楚王有令,”盔甲之下,宇文擎的聲音仿佛魔神在低語:“你宇文士及倘若不會管教子女,舍不得打斷宇文崇的兩條腿,那麼就由你這個父親代為受過!要麼打斷你兒子的兩條腿,要麼打斷你的一條腿,你和你兒子,今日要麼癱一個,要麼瘸一個!乃公給你十息時間讓你自己選,十息過後你若不回答,那就打斷你兩條腿!
多的那一條,是這十息換來的利息!
宇文士及,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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