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襲在秦嶺大山深處,袁天罡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多管閒事。
他娘的……自己不過是受竇公所托前往荊州辦點事兒……結果回程路上見到一家寺廟的和尚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他一番打聽之下,才得知這夥和尚仗著廟產豐厚,加之和尚和道士不用納稅的便利,就將土地大量租賃給那些窮苦百姓,可一旦到了大災之年,糧食大量減產甚至絕收,百姓們交不上稅,就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家中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子,都被這群和尚擄了去,賣給了青樓勾欄,或者贈予每年獻上大筆香火錢的富貴人家。
我佛慈悲?
袁道長可沒看見。
於是,為了自己念頭得以通達,袁道長便下了殺手。
而他這一出手,自然就招來了佛門高僧的圍堵。
於是,一場大逃殺就此上演。
當然,袁道長對這種事情起初也沒太注意——畢竟佛道之爭由來已久,又不隻是你背後有同門。
可當袁道長被前來相助的道友們看似無心卻有意的一路護送至長安後,望著道友們離去的背影,袁天罡終於醒悟了:這他娘的……道門是打算借楚王殿下這把刀來滅佛啊……
這可如何使得?!
楚王殿下這把刀……他……他剌手啊!
但袁天罡知道自己在想逃,那八成是癡人說夢,追兵肯定就在不遠處,甚至道門高修或許也在暗中盯著自己……
一念至此,為了忠義兩全,於是袁道長把心一橫,直接衝進了秦嶺深處。
可……事情當真會如他所願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袁道長,您還要逃嗎?!”穿過一片古老森林,來到一處懸崖邊的袁天罡,轉頭看向背後:“慧遠大師,貧道逃跑,可是為了您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袁道長果然是善打機鋒之人……”隨著一夥兒持棍武僧從密林中緩緩走出,那走在最前邊兒的便是他們的頭領——來自五台山顯通寺的佛門高修,慧遠大師。
“慧遠師兄,何必跟他廢話,這等賊子,就當大力超度!”說這話的,是落後慧遠大師半步,來自蜀中大石寺的法緣禪師。
“嗬……”袁天罡看著這兩位佛門高修,彼時對方一個慈悲相,一個金剛怒目:“事已至此,道爺認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完,袁天罡解下背後的搖光劍,丟在一邊,接著盤腿坐下,兩手撫膝,神色鄙夷。
“阿彌陀佛……袁道長,你是否以為我們不知道的你的依仗是什麼?”慧遠大師看著如此光棍的袁天罡,雙手合十道:“可惜冤有頭,債有主,今日便是楚王親來——”
“嗖!”
慧遠大師話音未落,一支長箭破空,帶著呼嘯的風聲襲向他的背後。
“師兄小心!”——電光火石之間,慧遠大師的師弟慧明武僧手持戒刀,不惜舍身向前,為師兄解圍。
“鐺!”隨著一陣金戈交擊之聲響起,那橫刀於胸前,借助一身武力試圖擋下這一擊的慧明在硬生生往後踉蹌倒退了七八步才勉強止住身形。此時他看著開裂的虎口,以及手中那把已經被箭矢撞變形的戒刀,忍不住驚駭道:“好大的力氣!”
“我大你——唔……”
“殿下,彆罵了彆罵了……好歹都是佛門高僧……”
“王玄策,你他娘的再捂殿下嘴巴試試?!”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楚王殿下拎著一把長弓,帶領著自己還在互相瞪眼的兩位好家臣緩緩走出了密林。
螳螂捕蟬,楚王在後。
“喂,禿驢!”楚王殿下一上來就是好活兒,隻見他持弓的那隻手指了指盤坐在懸崖邊的袁天罡,語氣無比桀驁:“那夯貨,本王罩的,啊懂?!”
“殿下!”袁天罡屬實是沒想到,他原本以為自己今日死定了。
“你他娘的……滾過來!”楚王殿下對自己的混子家臣態度依舊惡劣:“本王告訴你,你現在沒事不代表待會兒沒事!狗東西……天天不著家在外邊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招來一堆阿貓阿狗,你煩不煩啊你?!”
“楚王殿下未免太自信了吧?”慧遠大師自打見識過李寬的一箭之威後,便知道今日之事決計無法善了,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囂張到這種程度。
袁天罡這歹人,眼下好不容易才被自己帶領武僧們逼入了絕境,結果現在楚王居然發話,要他施施然地從包圍中走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沒把他們當人看是吧?!
“自信?”楚王殿下聞言嘿嘿一笑:“對,自信!哥就是楚王,自信放光芒,咋的,你不服啊?”
“阿彌陀佛……”站在慧遠身邊的法緣禪師低聲誦了一聲佛號:“殿下,貧僧不是很服。”
“哦?”楚王殿下歪著腦袋看了法緣禪師一眼。
然後,他咧嘴一笑:“放!”
“嗖!嗖嗖……”
這一刻,在楚王身後的密林中,頓時飛出無數箭矢,呈拋射角度,箭雨形成的陰影分為三段,如同三片烏雲漸次從一眾僧人頭頂快速掠過,接著那近萬箭矢儘數落下懸崖。
三連擊,幾千人。
足夠震懾在場要道聲不服的宵小!
"罡子,還不滾過來?!咋的,怕啊?"楚王殿下在示威過後,壓根就不去看那幫臉色發白的僧人,直接朝袁天罡下達了命令。
“唯!”重新拾起搖光劍,袁天罡此時整個人好似精神煥發一般,臉上就差寫著“春風得意”四個字,隻見他當著一眾臉色陰沉的武僧們的麵,邁著囂張的步伐,開始穿越人群。
期間,不是沒有僧人對他起殺機。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哦……”——但這一切,都被楚王殿下這輕飄飄的話語給化解。
開玩笑,在西北打出諸多驚世之戰的楚王殿下,拿捏敵人的弱點,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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