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還朝!
司馬衍不由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心想當真是個剛烈之人,慶幸自己沒有聽庾亮之言,草草決定,若當真下旨和親,恐怕真會是金殿染血,命喪當場。那自己可真是軍民離心,江山動蕩。想到這裡,司馬衍向庾亮一個冷眼掃去。
庾亮突然打了個寒顫,抬頭見司馬衍目光陰冷的盯著自己,心中一跳,連忙低下頭來。
司馬衍下旨命人備轎送吐血女子回府休養,並賞了不少珍貴藥材。
殿上眾文武大臣的目光也隨女子下殿後,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西夷使者李林峰聞召上殿,心中忐忑不安,跪在地上“外臣李林峰,參見晉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晉元帝司馬衍笑容滿麵說道“平身,免禮。”
李林峰拱手說道“不知皇上召臣上殿,可是會了和親之事。”
司馬衍笑吟吟說道“西夷王以五坐城池為聘,求娶大將軍為後,共俢兩國和好。朕本該成全,奈何大將軍心中所屬,不願外嫁他國,朕也不能強迫於她。如若南夷王有心,朕將禦妹永平公主嫁他為後,也不要她以城池為聘,隻求兩國交好互不侵犯,不知西夷王意下如何。”
李林峰跪在地上“外臣出來之時,吾王再三交待,隻娶毛淩鳳將軍,其它一概不要。”
老安定侯出列說道皇上,西夷王若是真想兩國交好,那堂堂一國公主,皇家血脈,難道不比大將更加適合嗎。如今皇上寬宏,免去五城聘禮,西夷王尚不願娶公主為後,可見其中必有深意,謀害將軍的不軌之心顯而易見。皇上斷斷不能答應。”
司馬衍看著須發皆白的老侯爺,心中詫異,老侯爺平時及少上朝,及使上朝也很少主動參於政事,今天卻主動出麵參於,想必也被女子那錚錚傲骨,累累傷痕所動容。
晉元帝臉色一沉道“老侯爺言之有理,大將軍不願嫁於西夷王為後,朕決不能下旨強逼,逼她走上死路。”既然西夷無真心求和,那就沒什麼好說了。貴使請回罷,如若不然,朕不能保證貴使安全。”說完司馬衍起身下朝回宮。
留下李林峰呆在乾寧殿,用眼光掃自庾亮和寧親王,兩人皆視而不見,低頭匆匆向殿外走去。李林峰無奈隻得起身下殿,收拾行裝,回到西夷。
毛淩鳳佯裝昏迷,被知琴和知棋兩人扶上轎,一路回到國公府。老夫人得到毛淩鳳回京的消息,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卻見一乘大轎停門口,知琴和知棋兩人下馬,從轎子裡把年輕女子從轎子裡扶了下來。
老夫人見毛淩鳳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胸前白衣點點紅。不由嚇了一跳,連忙顫抖著上前拉著孫女的手,急聲問道“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
毛淩鳳微微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祖母,孫女沒事,先回府再說。”
老夫人見她神色有異,連忙讓知琴和知棋兩人把孫女扶回淩香閣,屏退下人,關上房門,毛淩鳳緩緩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想起身行禮。老夫人把她摁在床上說道“不要多禮,你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你又怎麼會成這個樣子。”您
毛淩鳳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未了說道祖母,我是真怕皇上下旨和親,到時無法收場,所以就咬破舌尖,吐了一口鮮血,假裝昏迷,以柔弱之軀,以博皇上心軟,回絕這門親事,如若不能,此事怕是難全身而退。”
老夫人悲憤說道“皇上如果當真如此昏庸,枉負毛家上下一門忠烈,到時若真下旨和親,你遠走高飛便是,難道皇上就能不顧天下悠悠眾口,誅我毛家滿門不成。”
“祖母,”女子聲音哽咽。“都是孫女不孝,累及祖母擔憂。”
“傻丫頭,你何錯之有,其使有錯,也錯在皇家無情無義,倘若事情當真走到那一步,及使拚了老身性命,也要護你周全。”
老夫人一臉憤怒,氣的臉色鐵青。
毛淩鳳怕她氣壞身體,連忙柔聲相勸。
這時知棋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嚷道“小姐,小姐,皇上已經回絕西夷和親,並限使臣及時離京。”
“什麼。”毛淩鳳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知棋的手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三老爺剛剛下朝回來。現在正廳呢!”知棋喜極而泣。
“祖母,這下好了,我可以放下心。”女子趴在老夫人懷中呢喃道。”
老夫人也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著孫女的後背。不一會兒輕微的呼吸聲傳來,老夫人低頭一看,孫女己經沉沉睡去。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仔細看著女子疲憊的臉龐,憔悴的樣子。輕輕的歎息。真是累壞她了,短短一年時間女子眉宇之充滿英氣和剛毅,戰場礳瀝使她身上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狠戾和殺氣。
老夫人滿眼辛酸,輕輕的拿起她那伸出被子外麵的右手,驀地,右手中一條猙獰的傷疤赫然在目。不由一驚,急忙捊起衣袖,雙臂上累累傷痕顯現在眼前。老夫人心中傷痛,輕輕的撫摸著孫女沉睡的容顏,不由潸然淚下。
知琴悄悄的走了進來,輕輕的叫了一聲,老夫人霍然而起,將她衣袖放下。示意知琴跟她回房。
知琴一臉忐忑,跟隨老夫人來到鬆鶴堂。
老夫人臉色一沉,一拍卓子,大聲喝道“跪下。”
知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息怒,是小姐怕老夫人擔心,特意吩咐奴婢,不讓奴婢告訴老夫人實情。請老夫人責罰。
老夫人長歎“我又如何不知,這丫頭心意,可你上次回京,竟然將我蒙在鼓裡,讓我怎麼不生氣,罷了,罷了。她既然不想讓我知道,我就當做不知道罷。你給我仔細的說一下這一年來的情況。
知琴連忙跑了出去,把知棋叫來,把一年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老夫人說了一遍。聽的老夫人悉噓不己。
毛淩鳳這一覺居然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知琴端著一碗參湯進來,女子一聞到藥味,起身拿起劍就跑。知琴無語盯著手中參湯,和知棋兩人相視苦笑。一咬牙轉身向鬆鶴堂而去。
毛淩鳳練了一會劍,出了一身汗,剛回到房間,就老夫人端坐在房中,不由一驚,連忙施禮“見過祖母,不知祖母一早來找鳳兒有何要事。“
“嗯。”老夫人皺眉“你過來,把這碗參湯喝了。”
年輕女子盯著滿滿一碗參湯,心中發愫,額頭上熱汗直冒,顫聲道“祖母,鳳兒並無身體大礙,這參湯就不用了吧!不如祖母喝下補補身體。”說完捧起參湯遞到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覺得好笑,看著小女子形態畢露的孫女,心裡差點笑出聲,麵上卻沉著臉,嚴肅的說“這參湯裡還有其它藥材,是太醫專門為你調理身體開的方子。對你身體有好處,還不趕快喝了它。”
毛淩鳳無奈,撇著嘴將參湯放在嘴邊,聞著濃濃的藥味,皺著眉頭,一捏鼻子,狠狠心,一口灌下。老夫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女子的手,一起向正廳用膳。
如此這般,老夫人每天三次親自監督毛淩鳳喝藥。喝的毛淩鳳叫苦不迭。
如此三天,毛淩鳳除了應召進宮去見皇後之外,其餘時間都呆在國公府陪伴老夫人,司馬順和謝文俊幾次求見,都被毛淩鳳拒絕,對於謝文俊,毛淩鳳大約知道庾亮為何針對自己,為了避嫌,毛淩鳳躲著沒見他。
八月十六淩晨,毛淩鳳草草用過早膳,收拾行裝,向老夫人辭行,老夫人紅著眼睛拉著女子的手,久久不願放開。年輕女子亦眸中帶淚,輕輕的掰開老夫人的手,轉身上馬離開。老人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目光久久不願離開。孫女的心思,老夫人心知肚明,若昨天不是中秋節,恐怕是早就離開了。今天早早起身離開,怕是不願看到那花轎從門口經過吧!徒增傷感。
秋風吹落枯葉,陽光照不暖人心。秋天的蕭瑟,淒涼的季節。給遠去的身影增添幾分離彆的傷感,也給送彆的人帶來無儘的相思。
一個失去左臂的身影,站在城牆上,看著年輕女子單薄孤寂的身影縱馬遠去,漸漸的消失在視線儘頭。心中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這是第二次送彆。再見不知何時,想到自己這幾天上門求見,毛淩鳳均以身體不適為由,拒不相見。不由心中一陣陣酸楚。正欲轉身離開,卻看到另一抹熟悉的身影也站在城牆另一邊眺目遠望。
司馬順看著謝文俊落莫孤寂的身影,勾唇一笑,至少自己以後還有機會接近她不是嗎?不像謝文俊己經永遠沒有機會了。這次毛淩鳳不是一樣拒絕謝文俊的求見麼。這樣一想,心情居然輕鬆了不少。
八月十六中午,謝府張燈結彩,一頂大紅花轎,在吹吹打打中抬到府門。謝文俊在眾人的催促下,牽著紅綢,拜過天地。在酒宴上喝的酊嚀大醉,被人扶回洞房,呼呼大睡。新娘呆坐在床上,一行清淚滾滾落下。化花了她的妝容,也給她火熱的心澆了一盆冷水。她雙手緊握,心生怨恨。
幾百裡外的驛站裡,毛淩鳳看著窗前明朗的圓月,聽著悲鳴的寒蟬。心如刀割,眸光含淚。低聲呤唱,“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遙望對明月,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彆,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縱有千般癡情,更與何人說?”低聲唱罷。珠淚滾滾,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