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眾生!
她深深地凝著太後那張因恐懼而逐漸扭曲的臉,喉嚨裡發出愜意的笑聲,垂眼拿過太後手裡的玉佛珠,一顆一顆撚著,直待撚到一顆缺了星點的珠子,方停止,抬眼看太後,笑說,“點眉這丫頭如此細心,不但將本宮的字跡模仿的十分相像,居然這麼一顆殘缺的玉珠子也做得一模一樣!”
撲捉到太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驚異,她俯下臉去,語氣輕揚地說,“母後很好奇本宮是如何知曉?”她輕勾嘴角,手指隻這麼一撚,線斷佛珠落,清脆的聲響敲擊著人的神經,太後的臉色灰白,神情更加驚懼。
她輕笑著,說,“隻怪母後刺的那一刀不夠深,不舍得那麼一個厲害的儈子手?!再者,母後可是老糊塗了,若真個刺殺太後被侍衛刺傷,非刀非劍,倒是一把匕首?!當真可笑!皇宮大內的禁衛軍居然寒酸到隻能配個匕首了麼?”
太後一臉駭然,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憋得十分辛苦。
她笑著,手摸進衣袖,掏出一把匕首,湛亮的光芒映出她眼中一片冰寒,“知道麼,血腥於本宮就像呼吸的氣息一般,再自然熟悉不過,母後你千不該萬不該,用本宮的匕首來紮人!”
她嗅了嗅匕首上的血腥之氣,然後將匕首慢慢貼近太後的脖子,冰冷的觸感讓太後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陰狠地瞪了她一眼,旋即絕望的閉上眼睛,臉上一片死灰。
她冷哼一聲,瞥了眼桌上的彌勒,譏諷道,“母後這滿手血腥之人還想成佛麼?哼!”說著,抓起太後的一隻手,掰開那蜷曲的手指,盯著那模糊的掌紋,陰冷地笑道,“這手,沾了多少血腥呢?酈煙池、疏雲、點眉……還有……我的孩子……母後身上的血,可夠償還這些血債?!隻怕,祭奠他們的亡魂也不夠!”
聞言,太後又倏然睜眼,滿是恨意地瞪著她,她不以為意一笑,放開匕首,伸展手臂,低頭看了看大紅的水袖,問,“母後覺得這身衣衫穿在池兒身上如何?”說著還自袖中摸出個金色的雙鳳對鳴的祥雲流水令符,在太後眼前晃了晃,極為得意地笑開。
太後一怔,旋即從鼻腔裡發出不屑的輕哼,她卻依舊笑得開心,說,“知道麼,不少的宮女和太監都看著皇後長孫無垢踏進福壽宮呢,這令牌……待會也要染血福壽宮裡……真真可惜!”
太後的眼神倏地燃起怒焰,瞬間又變得輕蔑。
她把匕首往太後的脖子上比了比,“母後是在嘲笑煙池的計劃麼?母後以為煙池的目的僅在於嫁禍皇後?”
難道不是?太後的眼神無聲地傳達著這一訊息,她輕搖頭,道,“當然不是!本宮料得此次嫁禍多半不能扳倒長孫無垢,此舉,一是為轉移眾人之注意,二,則是逼她長孫無垢出手!她,也憋得夠久了,本宮便推她一把罷,以免她哽在心裡難受。”
聞言,太後眼中又燃起怒焰,她妖嬈笑道,“母後啊母後,你日日擔心本宮篡奪天鑒的江山,欲將本宮除之而後快,若非你苦苦相逼,何至於此?煙池之野心本已淡卻,你卻一再地刺激它,喚醒它……知道鳳禦天麼?天下烽煙將起,待看天鑒如何抗拒?!”
語罷,眼中寒芒頓盛,尖銳的匕首紮進太後的心口,空氣凝滯,血腥醞釀,然後汩汩冒出,冰冷的匕首瞬間變得滾燙。
太後的眼突兀地睜著,極為恐怖,似是恨,又似不甘……
她卻讀懂了其中意,笑說,“是的,天覺……”
慢慢放開已沾染血腥的手,她笑著抹上那寒玉佛,佛顏染血,慈悲半褪,端的是詭秘異常。
最後瞥了眼死不瞑目的太後,她撒手丟下令牌,換上人皮麵具,在香案的銅鏡上照了照,長孫無垢的臉完美地再現,不由笑,暮謠這麵具做得真不錯!
眨了眼,眼眸褪去殷紅,她轉身,走出大殿。
天半明半暗,暗紅的光線自地平線向天地蔓延——似血腥的味道,欲染眾生!
日出東方,霞光漫天,染儘九重城闕。
蒼麗厚重的宮門高牆,被風吹儘,隱約有一股蒼涼的詭秘之氣息。
白璧無瑕,明月宮。涎香滿室,旭陽爬滿窗格,映著烏木桌上的鎏金鑲玉茶盞,透出迷人的麗色。
她披散著發,穿著桃紅的滾邊絲質睡袍,淺吟笑意,動作嫻雅地泡了一杯香茶,淺酌低吟,神情愜意。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隨之點眉慌忙地闖了進來,瞥見她正悠閒地品茶,怔了下,忙上前跪下,“娘娘——”
她慢慢轉眸,問,“何事如此驚慌?”
“太後駕崩了。”點眉神情慌亂地道。
“哦?”她眉目輕舒,笑道,“莫非你這丫頭昨夜裡騙了本宮?”
“不是的,娘娘。”點眉抬眼急忙否認,神情幾分無辜,“聽說這次是皇後娘娘下的手,現在皇後娘娘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皇後?”她笑著垂眼看了看茶盞中漸漸下沉的茶葉,輕聲道,“如此甚好!”
聞言,點眉眼中露出一絲疑惑,遲疑道,“可是……”
“可是什麼?”她朝那杯中輕吹了一口氣,眼也未抬地問道。
“隻是,點眉覺得此事甚為可疑。”點眉咬了咬唇,邊說邊細察她麵上神色。
“可疑?”她輕笑著轉眼來睨著點眉,笑說,“你倒說說,有何可疑之處?”
點眉頓了頓,回道,“皇後娘娘與太後素來和睦,並無仇怨,且甚得太後之心,何以會加害太後呢。”
她笑點頭,眼神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如此說來,本宮也有一疑問不解呢。”
點眉疑惑道,“娘娘有何疑問?”
她眸光略轉,捏了捏手中的茶盞,方說道,“本宮不解的是,本宮與你點眉又有何仇怨,何以你一再地陷害本宮,甚至欲置本宮於死地?!”
聞言,點眉麵色頓變,忙磕頭道,“點眉不解娘娘此話何意,還請娘娘明示。”
“不解?”她眉微挑,眼神突地變得銳利,聲音卻淡漠如水,唇邊溢出冰冷的笑意,說,“既是你忘了,那麼本宮提醒你罷。”說著,自袖中摸出那個玉簪,點眉抬眼一看,頓時麵色如灰。那由她暫管的玉簪怎麼就落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