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漱蘭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忽而想到了什麼,忙又說道,“不,好像有一點。”
她眼神亮了下,“哪一方麵?”
“嗯。”漱蘭沉吟了下,說,“姐姐原是不識字的,但一個月前姐姐不小心失足落井,被人救上來後,卻忽然識得了許多字,還時常教奴婢認字呢。”
落井?識字?落井之事,她曾讓人打聽過,日子偏巧就是晚華出事的那日,古有魂馳夢移之說,莫非是晚華的魂魄恰好地就借了疏雲的屍身還魂呢?若不然……
“疏雲還識字,這倒令本宮好奇。”她笑說,“不知還留下些墨寶沒,若有你改日拿了來,讓本宮瞧瞧。”
漱蘭料不到她竟提這樣的要求,愣了下,方答道,“姐姐留著幾首詩詞,奴婢這就去拿來給娘娘。”
“不急,明日罷。”她溫軟地說道,“你且去準備,本宮要沐浴。”
“是,娘娘。”漱蘭乖順地應著,退出內殿。
她看著漱蘭離開,怔了會,便又轉過頭,看向窗外,卻不由的渾身一僵。
流毓?!
白衣被風卷起,他瘦長的身子在瑰麗的晚霞中,如秋末的桂子樹上零落的最後一朵桂花,淒美,孤獨,蕭索如風。
她不敢眨眼,怕稍眨眼,那樣單薄飄忽的白色便會被夕陽湮滅。
鳳流毓靜立於窗外,蒼白的麵容,緋紅的顏色也侵染不得半分,幾近透明的白,突兀地襯在麗色裡。那雙漆黑的眼眸,仿若沒了生氣,空洞得嚇人。曾經的祥和寧靜之氣,如今一片晦沉,是不祥。
她定眼看著,心中既是吃驚,又是不安。怔仲著,嘴張了張,卻隻無聲地說,“流毓——”
鳳流軒仿佛感覺到她無聲的呼喚,他似乎輕歎了聲,“為何?”
她神情微震,為何放不下執念麼?流毓,我又何嘗不想放下,可是,千年的枷鎖,鎖匙已毀,要解開,談何容易?何況,我不過是替那些冤死的亡魂討回血債,又有什麼錯?!
在這深宮裡,陰謀密布,步步為營,步步驚心,如此的險惡,今日若非太後死,他日便是我媚煙池的末日。我非魚肉,豈可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四目相對,鳳流毓凝著的眼眸裡,讀懂了她眼中的深意,臉色蒼白到無力,眼神也被風割裂,破碎。
她有一絲不忍,他卻已默然轉身,步入桂子林,深入更濃鬱的暮色裡。
殘月曉風寒,秋雨相思幾許?冷窗頭,影淒迷,幾點落愁緒。
衾寒,驚睡夢,醒來,魂猶驚。
她喘息,擦了額上的冷汗,略定了心神,坐起身來。忽然覺得不對勁,轉臉,帳子竟已被掛起,床前一人,是——鳳流軒!
“軒?”她驚喚,鳳流軒卻靜凝著她,不語。神情有說不出的怪異。
忽然有異樣的光芒映射她的眼,她下意識地撇開臉去,卻瞥到他手中一把寒光湛亮的匕首,心下驚駭,麵色忽變,倏地看向他,“軒?”
鳳流軒眸裡一片晦沉,情緒莫測,卻忽然展開溫柔如水的笑意,她心中一片惡寒。無意識地凝住他的眼,喃道,“你、想要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