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眾生!
修長的手指帶著月色的清輝撫摸她的臉龐,“怎麼弄的臟兮兮的,像個孩子似的?”
“掩人耳目啊!”她歪頭脆脆地笑答,衣袖下的手早已握成拳。
他不語,垂眼瞥到她光著的左腳,又問,“鞋怎地不見了一隻?”
“因為急著見你跑丟了。”她依舊笑意豔豔,晶瑩的淚卻如破碎的珍珠滑下麵龐。
“你……”他明亮如水晶的眼眸深深看進她的眼,驀地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低啞的嗓音自她的發頂低回,“池兒、池兒……你沒事就好……池兒……我的池兒……”
“無殤……”她深深地吸氣,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墜落在他的肩膀。
霜濃夜軟,秋風嫋嫋。月色撩人,清輝滿室。
她坐於床邊,手無意識地撚著床上白色絹繡蓮葉的絲被,目光在室內遊移,這裡的一切皆沒有改變。連同那清雅絕世的蓮花香氣。
他絞起銅盆裡的冰綃,走過來替她擦臉,動作異常輕柔,仿若她是易碎的娃娃般對待。冰涼的綃在臉上遊移,她的心卻是暖如春陽。
塵泥抹去,露出她玉色如霜的容顏,明麗一如秋月。他拿開冰綃,看著她的笑顏,微有些怔忪。門外響起莫笑的聲音,他應了聲,便有家仆扛了大木桶進來,倒進熱氣騰暖的水。旋即,一切恢複最初的安靜。
“蓮相不出去?莫不是要幫我沐浴?”她歪頭笑著打趣,孰料他鳳目一挑,睨著她,勾起唇笑道,“有何不可?”說話時,狹長的鳳目裡無端地流曳出桃夭般的邪魅。她看得有些癡,他已過來抱起她。
她驚呼一聲,他已抱著她轉出屏風,未待她反應過來,已將她放到浴桶裡。
她嗆了一口水,有些狼狽地抓住木桶邊緣,鼓著頰瞪他。他唇邊的笑意如溪水般清涼而細膩,反射月色的光華。她眼神閃了閃,他的目光瞥了她濕淥的衣裳,放肆地笑道,“姑娘莫非真個要本相服侍著沐浴?”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濕衣底下的曲線,忙地沉到水裡。他笑著,忽然正色,低聲說,“池兒,不要再離開……”
離開?她怔了怔,窺到他眼裡的不安,不由地漫開水色笑意,眼神堅定地點頭。她不會再離開,她又怎麼舍得離開?
四目相交,他眸裡醉軟的煙色讓她心跳劇烈,她捏緊了手指,他艱難地移開目光,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暗啞的開口,“我、先出去。”語罷,人已往門外而去。
掩上門,隔絕那侵染欲色的空氣,他深深吸著夜裡清涼的氣息,好一會,心中翻滾的情潮才得以平息。
沐浴畢,她坐於香案前,凝著銅鏡裡氤氳著霧氣的清麗容顏,慢慢地梳理猶在滴水的青絲。
忽然有堅實的臂膀自身後環住她,她心頭微顫,手裡的象牙梳子已被他接了過去,隨之一枚桃木簪子塞到她手裡,她瞥了眼,驚疑地轉頭看他,“這簪子……”
“葬楓林裡發現的。”他微涼的手指撩開她臉上的亂發,“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輕擰了眉,輕搖頭,“我的記憶隻停留在一年前的葬楓林。那夜,我被點眉打昏,隻隱約覺得楓樹林裡卷起了狂風,樹木似乎在快速地移動,再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今日醒來,便在菩提山下。”
“如此……”他也覺此事不可思議,“那葬楓林裡怕是有些蹊蹺……莫非……”他欲言又止。
“莫非什麼?”她急切地追問。
他遲疑了下,道,“莫非這葬楓林與那神秘堡有關?”
“神秘堡?”她有些驚訝,無殤怎麼就會想到神秘堡?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他仿佛窺破她的想法,笑道,“我隻是懷疑……”話鋒一轉,有些擔憂地看著她,“葬楓林裡也並沒有發現點眉,隻怕,有後患……”似是想到什麼,他的目光突地銳利起來,如獸一般閃光。
她莫名地感到不安,扯他的衣袖,“無殤?……晚華怎麼樣了?我想下去看看她。”
他的臉色微變,語氣輕描淡寫地道,“彆擔心。她很好。你今日累了,明日再見她也不遲。嗯?”他親吻她的發,輕抱她到床上。
她乖順地靠在床上,他扯過毛巾替她細細擦乾發上的水。她輕合上眼,鼻間嗅著他的味道,享受他的溫情,心變得柔軟如水。溫馨與甜蜜漲滿胸口。
“好了,早些睡。”他讓她躺下,她卻忽然起身抱住他,低低叫道,“無殤……”
他身子驀地一僵,旋即環住她,輕拍她的背,似哄孩子般,“池兒,乖,好好歇息,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她懶懶地靠著他,嬌軟的嗓音自他懷中迷糊地透出。
他翹起唇角,眼中一片溫情,輕聲道,“明日你便知道。”
她不滿地咕噥一聲,牙齒廝磨他的衣裳,他笑著鬆開她,她扯著他的衣袖,在他的明淨如月的眼神下,終是乖乖地躺了下去。
他寵溺地笑著,替她拉上被子,掖好。看她合了眼,靜待了一會,方轉身離去。
清爽晨風,火紅朝霞,懶懶的朝陽漸漸地自未散的晨霜薄霧裡探出,灑下人間萬千輝煌。
門應聲而開,一個丫頭捧著漆金的托盤進來,福身道,“姑娘,請更衣。”
她懶懶地梳理長發,應了一聲,抬頭隨意地瞥了眼,卻忽然地停住了動作,隻盯著那托盤裡折疊的大紅稠裙,問,“相爺呢?”
“相爺讓姑娘先更衣,他一會就過來。”丫頭說著,將托盤裡的衣物呈上前。
她拿過,隨意地抖開,隻見是大紅的絲綢子做的曳地長裙,高豎衣領,領邊細碎的繡著金色蓮花,簡潔而生動,殷紅喜慶的顏色,裙邊點綴著朵朵茜紗堆的小紅蓮花,精細而雅致。
她露出笑意,這樣的衣衫她喜歡,隻這樣紅到極致,豔麗到極致的顏色卻是她從未穿過的,像……嫁衣……
嫁衣?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甜蜜,心情也飛揚起來,在丫頭的服侍下很快地穿上了大紅稠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