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用解釋的，”
何奧看著金發青年，緩聲道，“我隻是看你質疑能力很強，不像是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再加上你還特地強調了小學課本，所以就隨口一問，不得不說，你質疑能力確實挺強的。”
聽到何奧的話語，金發青年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發出聲音。
他注視著何奧的臉頰，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何奧話語之間的真誠，何奧覺得他‘質疑能力’強是完全發自內心的，而且還是真的略帶誇讚的味道。
這讓他有些分不清楚，何奧是在嘲諷他，還是在真的在誇他。
不過他也並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深究，這些年裡，在他‘傳教’的過程中，嘲諷他的人太多了。
他平複情緒，注視著何奧，笑道，“當然，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在癡人說夢，隻會質疑。”
“我覺得你說的部分內容確實挺有道理的，”
何奧平靜的說道，“以聯邦的科技水平，不開發探索宇宙，甚至天文學都很凋零，的確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金發青年提到這個之前，何奧其實也有些受到角色記憶的影響。
他雖然經曆了許多副本，積累了大量的有關聯邦的知識和記憶，但是他同樣也視線受限於了這些角色。
雖然不同角色之間的知識能互相補充觸發，解決掉部分盲區，但是對於所有角色都有的‘思維盲區’，何奧也會受到其乾擾。
天文學和星空就是這樣的‘盲區’。
主世界其實有完整的宇宙探索的學科和研究，而除了主世界本身的天文學相關的內容以外，何奧還在主世界見過疑似原聯邦製造的宇宙飛船‘領航者號’，見過高懸於遺跡之上的‘人造太陽’。
這些東西證明原聯邦本身也是具有很強的‘宇宙探索’能力的，甚至領先了主世界不止一個版本。
但是在副本世界，在‘聯邦’，因為幾乎所有角色記憶裡都沒有什麼天文學相關的知識，副本角色自己也不關注天文學，接受了這些記憶的何奧自然也被這種‘慣性’影響，也不太關注天文學。
他甚至沒有抬頭認真看過這頭頂的星空，思考為什麼副本世界這麼強的科技能力，卻沒有向上突破，去看看星空和宇宙。
當然，這層‘知見障’對他來說並不算厚，金發青年一提他就反應過來了。
所以他也確實是覺得，金發青年質疑能力很強，很多礙於認知無法突破的東西，就是往往依靠一些看上去‘無端’的質疑獲得了突破。
何奧注視著眼前的金發青年。
不過這麼多年，聯邦這麼多人口，難道就隻有這些星空崇拜者注意到這些麼？
又或者說，某種特殊的力量籠罩了整個聯邦，讓人們下意識去‘忽略’星空？
而這些星空崇拜者，因為他們信仰的特殊，反而豁免了這種力量？
但是要覆蓋這麼大的麵積，這力量得恐怖到什麼地步？真的存在這種力量嗎？
還是說聯邦政府使用了某種特殊的手段，在壓製人們對星空的探索？
而聽到何奧的話語，金發青年認真的探過頭來，仔細看著何奧的麵頰，確定何奧沒有嘲諷的意味之後，反而有些歎息道，
“世人限於自己的認知，無法窺探到世界的真相，甚至於我的很多下屬，也隻是把偉大的星空之主當做宣傳奇怪教義的神靈，無腦而盲目的崇拜。
“還有各種心懷鬼胎的人加入我們，將組織搞得烏煙瘴氣。
“沒想到，我第一次隻是簡單說了一下理念就獲得認同，是在和你的交談中，”
他注視著何奧，稍顯專注而癲狂的低聲道，“加入我們吧，孩子，我能看得出來，你具有那種強烈的探索精神，這是我真誠的邀約，如果我死了，我現在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隻是部分認同，”
何奧糾正了一下他的話語，然後他微微垂下眼睛，平靜的問道，“當初你邀請我父親加入，也是用的這句話嗎？”
“啊，你父親，”
金發青年這時候從那種癲狂的專注中緩過神來，他看著何奧，微微搖頭，“不，你父親雖然很聰明，但他剛進入組織的時候，其實很弱小，他是我的一個下屬發展而來的，最開始隻是最普通的外圍成員，
“不過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某種‘野心’。”
他笑了笑，低聲道，
“我很喜歡有‘野心’的人，即便這個人的信仰並不怎麼忠誠。
“野心就像是潛藏在草原的火種，隻要等到一個時機，它就能將整個草原都點滿。
“我刻意提拔了他，給了他發展的空間，然後還引他了解了我們的主，
“他的信仰並不堅定，我很清楚，他腦子裡在想一些其他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那是啥，但我知道，他的心其實不在信仰上。
“但他又是如此的虔誠，為了取悅神，什麼危險的地方都敢去，依靠並不怎麼強大的身軀，在荒野最危險的地方探索。
“不過他運氣還挺不錯的，他獲得了某種命運相關的超凡物品，這讓他在很多危險的絕地中，都有了幸存的可能，”
金發青年抬起頭來，看著何奧，笑問道，“你知道他從一個殘疾的普通人，到B級的超凡者，用了多久嗎？”
他語氣微微一頓，數出三根手指，“三年。”
他收起手，注視著何奧的麵容，話語中帶著些許感慨，
“許多人一輩子都摸不到的境界，他隻用三年就摸到了。
“而在此之前，他是一個殘疾的，幾乎沒有接觸過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他歎了口氣，“最殘酷的晉升方式，最粗暴的神明恩賜，”
他抬起手指，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在何奧的注視中，那手指直接硬生生戳進了太陽穴，湧動的鮮血直接噴湧而出。
“我們的主，思維和我們不一樣，所以要承受祂的力量，就要承受祂的意誌，最粗暴的晉升方式，也會讓自己越來越接近神，”
金發青年仿佛沒有事一般，就這樣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任由鮮血不斷的流出，“像是這樣的痛苦，幾百倍上千倍的痛苦，你父親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野心和欲望能支撐的了，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心中存在著某種‘執念’，某種無法放下的，能讓他承受這樣恐怖痛苦的‘執念’。”
“所以你讓威斯坦監視我父親？”
何奧注視著金發青年，平靜的語氣聽不出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