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最喜歡的地方?”柳楠抬起頭來,看向何奧,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如果說有我在的時候,他最喜歡待在天台的小花園裡曬太陽,”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但如果說我不在的話,”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樓梯,“我覺得他會更願意在二樓書房裡一個人待著,我每次回家都能在那裡找到他。”
“好。”
何奧輕輕點頭,抬起腳步,向著二樓走去。
柳楠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而在踏上樓梯的一瞬間,何奧就感覺到了明顯的壓力,那試圖扭曲他身軀和行動的‘對稱感’正在以他可以明顯感知的程度影響他的身體。
他下意識的就要雙腳並攏,向上跳去。
對他都能造成這麼明顯的影響,這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B級的超凡者能做到的程度。
世界之眼碎片麼。
何奧低下頭來,眼中閃過一縷橙灰色的光輝。
他抬起步伐,快速向上。
而在他的身後,在踏上第一階的台階之後,柳楠的麵色也有了輕微的變化,但是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咬緊牙關,依舊緊緊的跟在何奧身後。
她的步伐明顯變慢了一些。
何奧沒有回頭,隻是讓少女跟著,依舊繼續向前走。
很快,兩人順著樓梯走到了二樓。
一上樓梯,首先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大廳,大廳裡放著各種頗具設計感的幾何裝飾和家具。
當然,這些幾何體也都完全變成了對稱的形狀。
這些規規整整的線條構築成了整個二樓的結構樣式,其對稱的程度還要遠超過一樓。
如果說一樓還能看出一點設計師原本的思路和跡象的話,二樓的這些對稱線條,已經完全變成了跳躍的,毫無邏輯的‘對稱’。
何奧能感受到,那種試圖扭曲他身軀和行動的力量,在這裡更強烈了。
“書房在那裡。”
身後的柳楠抬起手來,指向大廳角落的一扇門。
何奧抬起頭來,順著柳楠的所指的方向向前看去。
一座簡約現代風構造的大門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這扇門整體呈現幾乎完全對稱的矩形,門周圍向著兩側蔓延而出完全對稱的幾何線條。
在二樓所有幾何對稱的線條裡,這扇門以及周圍的對稱線條,都是最‘明顯’而‘抽象’的。
明顯在於這些線條有非常明確的幾何感,而抽象在於,如果細細看上去,這扇門似乎並不具備遠遠所看到的那種實物感,而是仿佛由一個個不具體的線條構成。
這些堆疊的線條形成了實物的效果,讓人感覺那裡似乎就有一個實物。
這與何奧看到的世界底層的線條有所相似,區彆就在於世界底層的線條某種意義上是一種高維的存在形式,整個表層世界都可以看做這些線條在低維的表現或倒影。
而這些在這個二樓的‘線條’,則更像是切實存在的物品。
不過即便是概念上的某種‘相似’,也讓這些線條具有了某種幽深的‘氣息’,這無疑大大的提升了這些線條的‘力量’,甚至讓這些線條沾染上了些許高位氣息。
但即便是取的‘象征意義’,這也不是一個B級的力量能造成的效果,也不是一個B級能承擔的力量。
在何奧身後,柳楠已經有了手腳並攏的趨勢。
何奧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左右兩側的臉頰似乎也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力量的影響,讓她的整個臉頰趨向於‘對稱’。
人的左右兩側臉頰看著是相似的,但是實際上還是有許多細節的不同,這些細節的不同反而能塑造一種真實的美,完全對稱的臉頰絕大多數時候都並不會讓一個人更好看,反而會讓人顯得有些‘怪異’。
那‘豁免’柳楠的力量,在這裡,已經沒有那麼強的效果了。
“你留在這裡吧。”
何奧緩緩開口,攔住了柳楠繼續向前的步伐。
柳楠抬起頭來,看向何奧,在短暫的思索和猶豫之後,她緩緩開口,“好,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說著,她停下了步伐,站在了樓梯口。
而這個時候,何奧已經一步跨出,直接走向了那線條對稱的‘書房大門’。
虛空中彌漫的無形力量撕扯著他的身軀,扭曲著他的血肉,試圖讓他的臉頰,他的頭顱,他的手臂,他的雙腿,都變成規整的‘對稱’形狀。
正常的B級來到這裡,恐怕也會被這無形的力量影響,但這種程度的力量對於何奧來說,還不算強。
淡淡的橙灰色光輝從他的眼底浮現,將他的整個眼瞳都照耀成光輝的橙灰色。
他的身軀沒有任何變化,毫無阻礙的抵達了房門之前,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然後他直接伸出手去,握住了房門的門把手。
而也就在他握住門把手的瞬間,那些構築成房門的線條就如同纏繞的細蛇一般,蜿蜒而上,爬上了他的手掌,試圖鑽入他的肌膚,將他的血肉也一同同化成扭曲的線條。
有點班門弄斧了。
何奧的目光掃過這線條。
真理之眼的力量短暫的彙集在他的雙眼和指尖。
那扭曲的線條一瞬間被解構撕碎,然後重新還原成門把手的形狀。
這一次的門把手,再也不是扭曲線條構成,而是真正的還原成了原本的門把手形狀。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一瞬間。
在遠處柳楠的眼中,仿佛何奧隻是握住了這門把手,那看上去充滿扭曲怪異感的把手,依舊在一瞬間失去了它所有的神異。
何奧握緊這門把手,然後輕輕用力,轉動它。
哢——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整個門把手被緩緩轉動開。
何奧輕輕用力,將這對稱的大門推開一個門縫。
流淌的對稱的光影如同流水一般從門縫中溢出,落在何奧的腳下。
它們在觸及何奧腳步的一瞬間,就如同那門把手的線條一般,試圖順著何奧的鞋子向上蔓延,解構何奧的身軀。
那雙黑色的皮靴僅僅隻在一瞬間,就仿佛融化的冰雪一般,要融入那流淌的陰影當中。
然後在下一秒,被融入陰影的一切都瞬間還原,連帶著那流淌的陰影都宛如觸電的觸手一般,驟然回縮,縮回了房間裡。
而何奧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一般,他握住門把手,繼續用力,緩緩的推開了房門。
整個書房裡的‘裝飾’很簡單。
嚴格來說,此刻的書房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裝飾,牆壁兩側湧動著仿佛書架一般的物品,書房深處湧動著仿佛椅子和書桌一樣的物品。
隻不過這些物品都沒有任何的實體,一團團扭曲的對稱的黑白兩色陰影團聚起來,形成了包括牆壁在內的,這房間裡的一切。
連那透明的窗戶此刻已然也變成了矩形的黑白兩色陰影。
而在書房頂端,原本是吊頂的位置,此刻正懸吊著一個黑白兩色的對稱圓球。
白色的光輝從圓球黑色的一麵亮起,而白色的一麵則沒有任何的光輝。
這淡淡的,慘白色的燈光照亮著整個‘書房’,而在這書房深處,那對稱的兩色陰影所凝聚的書桌後麵,一個一半身軀陷於陰影中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那裡。
他雙眸緊閉,懷中抱著一個碎裂的玻璃容器,仿佛能解析一切的力量從那容器中逸散而出,穿過了何奧的身軀。
這一瞬間,何奧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要都被抽離開來,失去對身軀的控製。